第四期電子書
第四期Web版
目錄
編輯報告…01
本會訊息…03
微小說創意玩特輯…05
活動感言/和亭08
活動感言/張藝騰12
即興創作/全體16
【垂直聯想】公車/欣生21
【垂直聯想】只是一場夢/閻瑞華22
【垂直聯想】湯圓/張藝騰25
【垂直聯想】團圓/欣生28
【聯想標的】七號咖啡店愛情故事/張藝騰29
【聯想標的】咖啡要原味的才好/林瑞麟33
【聯想標的】情人的等待/古嘉36
主題徵文…139
球池/夜函41
名為『地球』的球/月語羊44
球者,王者所求/林育輝48
火星人的地球社會地位研究/陳介緯52
球女/梁璧君56
失控/帕瑪勒60
金球/柏菲思63
球/貓雙68
創作花園…71
來電/梁璧君73
褲子/梁璧君77
蝕/Moi81
來電/柏菲思88
徵稿資訊…93
本會訊息…03
微小說創意玩特輯…05
活動感言/和亭08
活動感言/張藝騰12
即興創作/全體16
【垂直聯想】公車/欣生21
【垂直聯想】只是一場夢/閻瑞華22
【垂直聯想】湯圓/張藝騰25
【垂直聯想】團圓/欣生28
【聯想標的】七號咖啡店愛情故事/張藝騰29
【聯想標的】咖啡要原味的才好/林瑞麟33
【聯想標的】情人的等待/古嘉36
主題徵文…139
球池/夜函41
名為『地球』的球/月語羊44
球者,王者所求/林育輝48
火星人的地球社會地位研究/陳介緯52
球女/梁璧君56
失控/帕瑪勒60
金球/柏菲思63
球/貓雙68
創作花園…71
來電/梁璧君73
褲子/梁璧君77
蝕/Moi81
來電/柏菲思88
徵稿資訊…93
微小說創意玩特輯
微小說創意玩
* 主辦:臺灣極短篇作家協會
* 日期:2012年10月27日
* 時間:13:30 ~ 16:30
* 地點:七號咖啡店(新北市新店區寶強路7號)
微小說是縱情任性的存在,它是文字的遊戲,是充滿樂趣的文學,是心靈最明快的反應,極短的文字從作者筆端泛出,迅速地在讀者內心深處暈染開來。
讓我們自由的奔馳狂想,共同在一場又一場遊戲中,創作屬於自己的微小說。
活動感言/和亭
10月27日早上六點就搭車北上,為了這次的活動,協會的推廣組在幾個月前就開始籌畫。這次的活動內容,感謝張藝騰(騰兒)、艾姬、古嘉琦、柳時雨提供了不少的想法跟建議,本來想在南部舉行,但因要找適合的場地不易,於是最後回到「七號咖啡店」。感謝黑俠與Margaret May免費提供場地,這次活動才得以順利進行。
與會來賓有:張亦言、Rui-shin Chang(欣生)、 倪雪、魏伊玲、Iinng、晶晶、暄振、潘潘、古嘉。
工作人員是騰兒跟我,騰兒是負責報到跟資料的準備,我是準備海報跟字卡,海報在張貼時,沒有注意到下半部有點歪歪的,等貼到牆上才看到,呃~~~真是傷腦筋!
主持人艾姬的功力真是了得,一開場就讓大家笑成一團,然後一直到結束都還是笑聲滿滿。
第一階段有文章賞析跟創意練習:
文章共有四篇,分別是古嘉〈不要考試〉、晶晶〈蝴蝶〉、艾姬〈車站〉及暄振〈孩童與紙帆船〉,由艾姬朗讀,並分別讓作者講解創作的元素及讀者的心得感想。
創意練習分為「水平」跟「垂直」兩個部份,由在場的人員提供一個詞句,水平是兩輪,垂直是一輪,然後在水平的創意練習中,每個人都由這些關鍵詞串連成一篇微小說,每個人的長短不一,也不一定全部都用到,題目是「咖啡」。
最先發想的是騰兒,她一開口就讓大家為之驚豔,而且她只是看著關鍵詞便能講成一篇微小說,她一講完大家狂鼓掌,真是太厲害了,本來還想把她列入評選,不過騰兒認為她只是做一個示範,因此就未列入評選。
接下來的每個人都隨口唸了一段自己發想的創作,這個之後會在協會的網站上張貼,騰兒準備了一本張耀仁最新出版的散文集為獎品,讓黑俠與龍青來選出最棒的一篇,但大家都太棒了,於是黑俠跟龍青再提供三本新北市文學獎作品集為獎品,當場投票選出最高票的作品,最高票為Iinny 3票,其他古嘉、潘潘、亦言也得到獎品。
垂直聯想的題目是「白」,這是讓大家回去寫成一篇文章之後,一樣也會張貼在協會的網站上。
第二階段是創意字卡練習及接龍:
字卡練習是將現場人員分為兩組,古嘉跟晶晶為組長,各帶五個人來發想關鍵詞及討論,寫成一篇微小說,並當場發表,古嘉的題目是〈鬼臉〉,晶晶則是〈最美的,最美的〉。
接龍則為在場每個人有兩張空白卡片,跟剛剛的組別一樣,分別在兩張卡片上寫下一個名詞跟形容詞或動詞跟副詞,然後投入紙箱裡,每個人抽兩張出來,由這兩張卡片上的詞句來造句。艾姬指定由暄振開始起頭,接著由現場每個人覺得可以接下去就舉手發表,順序為:暄振、欣生、潘潘、Iinny、和亭、晶晶、伊玲、亦言、倪雪、古嘉、騰兒。
活動結束後,大家沒有馬上離開,有的是第一次見面,有的還不是協會成員,大家都很開心的相互交談。我是這次活動的內容紀錄。
活動感言/張藝騰
今天真的非常的豐富與有趣,一早就因為太想念黑俠大廚的好手藝,以及太想念柔美青兒那善解人意的笑靨,便興沖沖的趕去,吃了頓豐盛又美味的午餐後,活動就開始了!
雖然人數不如預期,卻也坐得滿滿了,而且主持人艾姬功力非凡,不只擅於帶動全場活潑的氣氛,還將時間掌握合宜,讓兩階段的活動都在笑聲中,絕無冷場的run過。幾個遊戲都簡單有趣,大家不只是來體驗微小說創作的樂趣,也是來享受聯誼的歡悅,最後都交換了聯絡方式,才依依不捨的散場。
真的非常感謝辛苦的艾姬,她花了很多心力準備,也感謝辛苦的王和亭,從一開始就為這次的活動多番奔走,以及一直支持我們策畫活動,並時常給予意見的會長古嘉琦,大家辛苦了!謝謝大家!也謝謝Yi Yon Chang妹妹,從桃園趕來與我相會,再次見到冬冬真的讓我好開心!也非常高興Linny Ki L姊姊也來了~姊姊真是非常知性體貼的淑女,我愛上她那雙溫柔善笑的美眸!因此偷親了她一口~
也很高興能認識美女作家倪雪,她打扮入時,性格率真,也讓我不由得像對艾姬、青兒那樣對她上下其手,也拍了一張婚紗照,哈~就看俠哥啥時貼了!
性格爽朗的暄振、才華洋溢的晶晶、還有恬靜可愛的Alice與新生代詩人欣生都來參加喔!今天對藤兒還有一個大收穫,我家宵大美人也有來耶!我馬上尖叫衝去強抱她~哈,可是……她也悄悄的溜走了……只留了個短訊給我,嗚嗚~我的美人!
由於七號咖啡店實在太cozy了~所以會後聯誼時間持續了好久好久,當我們發現時間已晚時,已經晚上10點了!
今天大致的流程報告完畢,現在我要把會後的延續活動,一併貼上來,今天沒參與到的朋友們,也歡迎來一起遊戲~
今天艾姬帶領我們作了平行聯想的練習,以咖啡為聯想,每個人想出一個跟咖啡有關的詞,然後用這些詞任幾個詞,即興創作一篇微小說,感謝青兒提供五本新北市文學獎作品集,作為獎品,而藤兒提供的張耀仁散文集〈最美的,最美的〉,也由Linny姊姊獲得了!而後,艾姬帶領大家進行垂直聯想,以一個「白」字開頭,接續者要說出與白有關的詞「月亮」,下一個接續者說出與月亮有關的詞,以此類推……
大家垂直聯想的詞:
白→月亮→夢境→盜汗→醫院→消毒水味→停屍間→鬼→司馬中原→湯圓→團圓→中秋
請各位有興趣一起寫這份作業的朋友,以上述這些詞,完成一篇微小說吧~
即興創作
/暄振、欣生、潘潘、Iimmg、和亭、晶晶、伊玲、亦言、倪雪、古嘉、騰兒
創作方式:每個人抽兩張字卡。字卡包括:游泳、跳舞、睡眠、腐敗的、街道、耀眼、瓶子、森林、洗澡、淚奔、做愛、吸毒、渾圓的、作夢、發呆、羞澀。由暄振「貓喝咖啡」開頭,接的人請搶答接續內容。
牠是一隻貓,一隻特別的貓,一隻喜歡喝咖啡的貓,牠不懂咖啡的苦澀,卻懂人生的痛苦,因為牠可以從咖啡中品嘗到人生,今日依舊喝著咖啡,注視著來來往往的人們,心想:這些人真是可憐,每天如此的奔忙,卻比不上我清閒的一刻。
我是一隻貓,雖然愛喝咖啡,也愛散步,我喜歡經過每一家商店,每家商店都有它特別的故事,有一天我經過一家賣酒的店,結果我看見有一個客人走進去,不知道為什麼跟一個女人吵起了架,把一瓶昂貴的香檳打破在地上,然後沒有幾句就倖倖然的離開店裡,我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女人哭了,一邊哭一邊清玻璃碎片。
那女人撿起了地上的玻璃碎片,她想起了之前曾經吸毒的情況,那吸毒的自己一直搞不清楚狀況,所以在她吸過毒後的精神狀況是很混亂的情況下,她會到處撿東西吃,那她看到那些玻璃碎片,認為那些玻璃碎片讓她想起很不願意想起的過去,只是她撿起了玻璃碎片之後,擦乾了眼淚,她把臉抬起來看到玻璃櫃上面反射的自己,已經變成渾圓的臉,她想要回到那個曾經雖然吸毒,卻又蒼白又頹廢的美麗的自己,她想要回到那個過去。
偶而在她睡著的睡眠時間,她會夢見曾經羞澀的自己,想起自己以前自己素顏的樣子,每一次總有人稱讚她姣好的面孔,及美好的身材,那是她曾經擁有過最棒的那部份。
因為她在那段時間有學跳舞跟游泳,所以她的身材非常的美麗,非常的動人,所以有很多的追求者,可是現在已不復往日那樣的美好,她有一點點懊悔。
於是她走到街道,想要看看有沒有一個男人可以看看她,但路上沒有一個男人對她感興趣,她還是在繼續在街道上走,走著走著聞到許多女人的香水味,她知道她身上沒有這樣的味道,她認為香水是廉價的味道,是腐敗的味道,她討厭腐敗的味道,可是她感覺她自己現在是腐敗的。
想起自己過去的美好的體態,以及一切就像作夢一般,想著想著不由得發呆了,等她一回神的時候,一陣噗鼻的香味離她越來越近。
她在夕陽中跳著回憶的格子,看著曾在想念中的她,活潑的笑靨,她淚泛著,在昏黃的倒影上,張不開的羽翼狂暴著最美的。
她看著地上的碎片,她想起她一一收集的玻璃瓶,那些玻璃瓶子都是她的回憶,她交往過十二個男朋友,瓶子裡裝滿了她與她男朋友的回憶,有他的毛髮,有他的氣味,有他的煙蒂,滿滿的瓶子在她眼中都是非常耀眼,那她第十三個男人是否能陪他走到最後?她不禁想著想著,碎片也不想撿了,她乾脆把碎片一手抓起來,放在第十三個瓶子,她想這一生應該就是她一個人了吧!
其實她想在第十三個瓶子裝的是做愛的氣味,但她只能裝碎的玻璃瓶,因為第十三個男人並不愛她,她發現第十三個男人跟另外一個人在床上,想起這件事情不由得淚奔。
她哭著哭著,突然她醒了,原來是她每個階段的夢境,但香氣還在她的鼻子前面縈繞,她已經不想要再做那個決定了,於是她站了起來,走到廚房將瓦斯關掉,原來那個香氣是那濃濃的瓦斯味,她起來洗了個澡,在泡澡的同時她想著:「跟這男人沒有結果又如何呢?我還是要好好的愛我自己,為什麼要為了他殘害我的身體呢?」於是她決定走入森林裡,來一趟冒險的旅程,結束這可悲的人生。
【垂直聯想】公車/欣生
心悸、考試、咖啡豆、浪漫、七號咖啡
在丹堤前面等公車,我不自覺想起昨晚的事兒,W送來馬來西亞咖啡豆,我泡來喝!酸的甜的全部湧上心頭,前天考試成績不如意就算了,竟然看見K牽著別的女人邊走邊喝咖啡,裝著自己一副很浪漫的樣子,我哭了,忘記天空正飄著小雨,也顧不得旁人的眼光,公車突然出現在眼前,我才想起我約好友到七號咖啡館討論事情,我不得不趕緊招手了。
【垂直聯想】只是一場夢/閻瑞華
白→月亮→夢境→盜汗→醫院→消毒水味→停屍間→鬼→司馬中原→湯圓→團圓→中秋 白色皎潔之月光灑進落地窗,我躺在床上看向窗外的月亮,月色竟呈現美麗夢幻的紫色月光,涼風徐徐吹進我心坎,讓我昏昏欲睡,我便安睡一段時間。
彷如在夢境中,突然我的肚子開始疼痛起來,且手腳冰冷、頻頻盜汗。在桌前閱讀書籍的老公見狀,趕忙把我送進醫院。
過程中我昏迷了,完全沒意識,剛好因刺鼻的消毒水味讓我驚醒。猛然地我覺得我好像躺在停屍間,內心七上八下,疑惑:「怎會這樣?」
我回顧四周,這時突然有位貌似護士手拿碗筷,走到我面前說:「這個湯圓請妳吃。」我愣一下,看著護士,她沒表情、沒血色,我腦海開始連想是否眼前看見的是鬼魅?又想起司馬中原曾在電視上述說的奇遇記。
我又看向碗中的湯圓,心想:「疑?根本不是湯圓,是…人的眼珠!?」
每一顆眼珠子都瞪著我,我眼前一片昏暗,心想:「這下糟了…」
「起床啦~ 小葳!」媽媽拉大嗓門喊。「妳還在睡呀!」
「蛤?什麼事?」我睡眼惺忪。
「妳從下午一直睡,睡到現在已經晚上啦,今天是月圓人團圓的日子。中秋節雖放假,妳好歹也下床走動走動,別睡得這麼勤快啊…」媽說。
「呼,好險。」我說。
「原來剛才是在作夢啊。」我心想。
「什麼好險?」媽問。
「沒…沒有啦!」我小聲說。
「趕快下樓去吃飯。妳老公在等妳呢!快!快去啊…」媽說。
【垂直聯想】湯圓/張藝騰
白→月亮→夢境→盜汗→醫院→消毒水味→停屍間→鬼→司馬中原→湯圓→團圓→中秋
巨大的月亮向她逼近,她轉身欲逃,仍逃不過蒼白的籠罩。
當她從詭譎的夢境中驚醒,一股燥熱包裹著她,儘管夜間的盜汗伴隨著醫院裡消毒水的氣味,已是她多年來熟悉的一切,這一回,她覺得自己還未醒來。
這是一個司馬中原式的夜晚,整間醫院空蕩蕩的,連鄰床的呼息聲都消失了,她彷彿被丟在一個廢棄的荒域中,似乎是她睡熟之後,發生了一場變故,大家都離去了,只留下了她。
睡前嬸嬸的話語仍在耳際徘徊:『妳要加油,快點好起來回家裡過中秋,嬸嬸帶了妳最愛吃的湯圓,吃了趕快睡,病就會好了。』
其實她不愛吃湯圓,只是不忍心辜負嬸嬸每天親手製作的那番心意。
她繼續在這空無一人的醫院中游走,想要找到醫院的出口,卻如何也走不出去。
有個蒼老的聲音從一道門後傳來,聽起來像是值夜的警衛正和家人通電話,他說著:『是啊,快團圓了。』
她推門走進去:『請問醫院裡的人都去哪裡?』
老先生笑著說:『這裡只剩下我了。』
『整間醫院只剩下你一個工作人員?』
她難以置信的觀察這陰冷晦暗的房間內,唯有老人的輪廓是鮮明的,她到處找尋電燈的開關,聽見背後傳來老人的聲音:『我是來接妳的。』
一轉身,四周瞬間亮了起來,她欣喜的笑著:『是帶我回家的嗎?』
卻也在這瞬間,她看清楚了!
她正身處停屍間內,老人慢慢走近,她絲毫不覺得畏懼:『你是鬼嗎?』
老人走向一張蓋著白布的床前,稍稍掀開,說道:『妳也是了。』
她看著床上那張臉,難以置信的問:『可是……我明明還在這裡,不可能是死的啊!』
老人將手掌放在她肩上,一股暖意頓時流入心底,這些年嬸嬸待她不錯,卻從沒有給過她這親人般的溫暖,她透過滿眼淚水望進老人滄桑的眼中,他含笑說道:『妳爸媽和叔叔也快要來了,我們去請妳嬸嬸吃她親手作的湯圓,帶她下來團聚吧!』
【垂直聯想】團圓/欣生
夢、醫院、消毒水味、鬼、司馬中原、湯圓、團圓、中秋
前一天,我通宵達旦趕論文最後一節,好不容易天明,已經累到趴在桌子上睡著了,夢裡我走一進一家無人的醫院,充滿消毒水的氣味,醫院的服務台,竟然出現一台收音機,裡面播放司馬中原說鬼,我聽著聽著,突然有人從背後推我,我嚇醒了。
原來是我的未婚夫,他那時候來的,我都不曉得,他只是跟我說:「親愛的,中秋節回家與父母,吃個團圓飯,你看如來?」我連說:「好!好!」我雖然不能理解夢境的意思。
不過那天回家後,鄰居送來白紅相間的甜湯圓,聽說是要娶媳婦了。
【聯想標的】七號咖啡店愛情故事/張藝騰
吧檯妹、土壤、咖啡豆、苦澀、溫度、黑色、香味、鋼琴、畫圖、台北地下街、浪漫、心悸、香醇、約會、深沉、咖啡店、暈眩、七號、下午茶、沉淪、黑 俠、平靜、企鵝、清醒、考試、情人、心動
只有跟她在一起時,他才能懂得真正的平靜。
黑俠彈著鋼琴,凝望著那能永遠讓他心動不已的吧檯妹,她正聆聽著他的琴音,嘴角抿著甜甜的笑意,在窗邊畫圖,黑俠甚至連她柔美的微笑都感到忌妒,想著:「這樣路過的人不都看到這絕美的笑靨了?那可不行!」
於是,他要吧檯妹到櫃台內為他煮一杯咖啡,她望著黑俠,眼中都流露出一種只屬於他的情意,那濃郁的情意太過香醇,令黑俠感到一陣甜蜜的暈眩。
吧檯妹笑著說:『好~』
彷彿她早看穿黑俠要求喝杯咖啡的用意,令黑俠不由得臉紅了。
咖啡豆清脆的掉入壺中,他回想起第一次和吧檯妹在台北地下街的約會,那是個美好 的下午茶時刻,吧檯妹深深的擄獲了他的心,一直到現在,他都還看不夠她每一種風貌,睿智冷靜的她、母性關懷的她、俏皮淘氣的她、還有只有黑俠才看得到的 她,她就像是一杯既珍貴又難得的好咖啡,讓他每一回啜飲都有全新的感動。
越是沉淪在她的懷裡,黑俠越是感到一抹苦澀的心悸感不時襲向他,這麼好的女人別人怎會不想要?
他在店內陽光照不到的角落,彈奏著鋼琴,那位他認定是此生永恆情人的女子,正在他看不到的吧檯內為他煮一杯咖啡,僅是這短短的片刻見不著她的臉,黑俠便覺得自己被丟棄在黑色的場域裡,不斷揣測吧檯妹的心意是否也跟自己一樣堅定?
他覺得自己在她面前,就像回到童年時,那為了準備考試而用功讀書的小男孩,只因想把最好的自己交給她而努力著,但他又不免得心焦:「若在我變成最好的男人前,她就遇到更好的怎麼辦呢?」
此時,吧檯妹將一杯滿溢著香味的咖啡端給他,他雙手捧著這杯愛的溫度,望進女子眼眸,想從中找出答案,卻見她故作神祕的嫣然一笑,便走回落地窗邊,繼續完成那幅尚未畫完的圖,任黑俠又一次醉倒在她用眼角釀成的醇酒中。
當黑俠從那醉心的笑睞中清醒過來,他走向吧檯妹,說道:『聽到土壤,妳會想到什麼?』
『生命吧!你呢?』
『我想著愛情的任何階段,不管是初萌芽時或者長成茁壯時,皆需悉心灌溉,才能日益繁茂。』他試探性的想問下一句話,卻被吧檯妹終於完成的圖吸引了目光,問道:『為什麼畫企鵝?』
『因為企鵝說愛是選定了,就永不改變的。』吧檯妹嬌羞的偏過頭,甜甜一笑:『青兒也這麼說。』
黑俠眼中閃過一抹淚光,激動的抱起眼前這楚楚可憐的吧檯妹,甜膩的喚她:『妳這調皮的小妖精!』
【聯想標的】咖啡要原味的才好/林瑞麟
吧台妹、土壤、咖啡豆、苦澀、溫度、黑色、香味、鋼琴、畫圖、台北地下街、浪漫、心悸、香醇、約會、深沉、咖啡店、暈眩、七號、下午茶、沉淪、黑 俠、平靜、企鵝、清醒、考試、情人、心動
「請問怎樣才算是一杯好咖啡?」我問。
「好咖啡喝起來不會心悸。」他說。
「哪一種好咖啡喝起來不會心悸?」我又問。
「新鮮。」他看我很迷惘,接著補充說明:「咖啡的口味,因人而異。重要的是,選豆、烘焙、磨豆和萃取的過程,要精確……」他是這家咖啡店的主人,他的雙唇不斷開合,不時以手勢輔助,「其實重點只有兩個字,新鮮。」他說。
「那愛情呢?」我問。
他半晌不回答。不知怎地,咖啡館店裡,只剩我和他。在安靜的空氣中,我們看著虹吸式咖啡壺,滴出粹取出來的原味咖啡汁液,像紅酒般瑰麗清澈,看起就像是令 人心動的新鮮咖啡。他為我斟上咖啡,也為自己斟了一杯。「建議你不加糖、不加奶,才能喝到咖啡的原味。」他繼續說,配合嘴型,「像這樣,溫度剛好, 先啜一口,像漱口,在舌尖繞一下,然後是雙頰,再讓它滑入喉嚨,」他的喉結上下滑動,然後說:「這樣咖啡的甜、酸、苦都有嘗到了,再來就是回味。」
我著了道似的依樣畫葫蘆,咖啡的味道,扎實又富含層次。這就是咖啡的味道嗎?我對著他笑了笑,然後流下淚來。
「那愛情呢?」我問。他轉過身,把咖啡渣叩叩叩的倒進垃圾桶,然後迴身說: 「我如果知道,就不會在這裡煮咖啡了。」
走出咖啡店,天色已暗,我撫著我日漸隆起的肚子,平靜的拿起手機,刪掉他的號碼。我又走回咖啡店:「老闆,給我一杯原味咖啡。」
【聯想標的】情人的等待/古嘉
吧台妹、土壤、咖啡豆、苦澀、溫度、黑色、香味、鋼琴、畫圖、台北地下街、浪漫、心悸、香醇、約會、深沉、咖啡店、暈眩、七號、下午茶、沉淪、黑 俠、平靜、企鵝、清醒、考試、情人、心動
企鵝和北極熊相約,明年的今天要一起在赤道喝下午茶。一南一北不容易見面,這將是他們首次約會。
可是,赤道繞地球一圈,要約在赤道的哪裡呢?
「就約赤道上的咖啡館吧!應該不會很多間。」企鵝說。
北極熊知道,這是關於緣份的考試,而不是在約會。於是北極熊用能融化冰山溫度的心境開始畫圖,畫了幾百張北極熊和企鵝相聚的樣子,寄到每間位於赤道的咖啡館。這樣,之後一定能相遇。
* 主辦:臺灣極短篇作家協會
* 日期:2012年10月27日
* 時間:13:30 ~ 16:30
* 地點:七號咖啡店(新北市新店區寶強路7號)
微小說是縱情任性的存在,它是文字的遊戲,是充滿樂趣的文學,是心靈最明快的反應,極短的文字從作者筆端泛出,迅速地在讀者內心深處暈染開來。
讓我們自由的奔馳狂想,共同在一場又一場遊戲中,創作屬於自己的微小說。
活動感言/和亭
10月27日早上六點就搭車北上,為了這次的活動,協會的推廣組在幾個月前就開始籌畫。這次的活動內容,感謝張藝騰(騰兒)、艾姬、古嘉琦、柳時雨提供了不少的想法跟建議,本來想在南部舉行,但因要找適合的場地不易,於是最後回到「七號咖啡店」。感謝黑俠與Margaret May免費提供場地,這次活動才得以順利進行。
與會來賓有:張亦言、Rui-shin Chang(欣生)、 倪雪、魏伊玲、Iinng、晶晶、暄振、潘潘、古嘉。
工作人員是騰兒跟我,騰兒是負責報到跟資料的準備,我是準備海報跟字卡,海報在張貼時,沒有注意到下半部有點歪歪的,等貼到牆上才看到,呃~~~真是傷腦筋!
主持人艾姬的功力真是了得,一開場就讓大家笑成一團,然後一直到結束都還是笑聲滿滿。
第一階段有文章賞析跟創意練習:
文章共有四篇,分別是古嘉〈不要考試〉、晶晶〈蝴蝶〉、艾姬〈車站〉及暄振〈孩童與紙帆船〉,由艾姬朗讀,並分別讓作者講解創作的元素及讀者的心得感想。
創意練習分為「水平」跟「垂直」兩個部份,由在場的人員提供一個詞句,水平是兩輪,垂直是一輪,然後在水平的創意練習中,每個人都由這些關鍵詞串連成一篇微小說,每個人的長短不一,也不一定全部都用到,題目是「咖啡」。
最先發想的是騰兒,她一開口就讓大家為之驚豔,而且她只是看著關鍵詞便能講成一篇微小說,她一講完大家狂鼓掌,真是太厲害了,本來還想把她列入評選,不過騰兒認為她只是做一個示範,因此就未列入評選。
接下來的每個人都隨口唸了一段自己發想的創作,這個之後會在協會的網站上張貼,騰兒準備了一本張耀仁最新出版的散文集為獎品,讓黑俠與龍青來選出最棒的一篇,但大家都太棒了,於是黑俠跟龍青再提供三本新北市文學獎作品集為獎品,當場投票選出最高票的作品,最高票為Iinny 3票,其他古嘉、潘潘、亦言也得到獎品。
垂直聯想的題目是「白」,這是讓大家回去寫成一篇文章之後,一樣也會張貼在協會的網站上。
第二階段是創意字卡練習及接龍:
字卡練習是將現場人員分為兩組,古嘉跟晶晶為組長,各帶五個人來發想關鍵詞及討論,寫成一篇微小說,並當場發表,古嘉的題目是〈鬼臉〉,晶晶則是〈最美的,最美的〉。
接龍則為在場每個人有兩張空白卡片,跟剛剛的組別一樣,分別在兩張卡片上寫下一個名詞跟形容詞或動詞跟副詞,然後投入紙箱裡,每個人抽兩張出來,由這兩張卡片上的詞句來造句。艾姬指定由暄振開始起頭,接著由現場每個人覺得可以接下去就舉手發表,順序為:暄振、欣生、潘潘、Iinny、和亭、晶晶、伊玲、亦言、倪雪、古嘉、騰兒。
活動結束後,大家沒有馬上離開,有的是第一次見面,有的還不是協會成員,大家都很開心的相互交談。我是這次活動的內容紀錄。
活動感言/張藝騰
今天真的非常的豐富與有趣,一早就因為太想念黑俠大廚的好手藝,以及太想念柔美青兒那善解人意的笑靨,便興沖沖的趕去,吃了頓豐盛又美味的午餐後,活動就開始了!
雖然人數不如預期,卻也坐得滿滿了,而且主持人艾姬功力非凡,不只擅於帶動全場活潑的氣氛,還將時間掌握合宜,讓兩階段的活動都在笑聲中,絕無冷場的run過。幾個遊戲都簡單有趣,大家不只是來體驗微小說創作的樂趣,也是來享受聯誼的歡悅,最後都交換了聯絡方式,才依依不捨的散場。
真的非常感謝辛苦的艾姬,她花了很多心力準備,也感謝辛苦的王和亭,從一開始就為這次的活動多番奔走,以及一直支持我們策畫活動,並時常給予意見的會長古嘉琦,大家辛苦了!謝謝大家!也謝謝Yi Yon Chang妹妹,從桃園趕來與我相會,再次見到冬冬真的讓我好開心!也非常高興Linny Ki L姊姊也來了~姊姊真是非常知性體貼的淑女,我愛上她那雙溫柔善笑的美眸!因此偷親了她一口~
也很高興能認識美女作家倪雪,她打扮入時,性格率真,也讓我不由得像對艾姬、青兒那樣對她上下其手,也拍了一張婚紗照,哈~就看俠哥啥時貼了!
性格爽朗的暄振、才華洋溢的晶晶、還有恬靜可愛的Alice與新生代詩人欣生都來參加喔!今天對藤兒還有一個大收穫,我家宵大美人也有來耶!我馬上尖叫衝去強抱她~哈,可是……她也悄悄的溜走了……只留了個短訊給我,嗚嗚~我的美人!
由於七號咖啡店實在太cozy了~所以會後聯誼時間持續了好久好久,當我們發現時間已晚時,已經晚上10點了!
今天大致的流程報告完畢,現在我要把會後的延續活動,一併貼上來,今天沒參與到的朋友們,也歡迎來一起遊戲~
今天艾姬帶領我們作了平行聯想的練習,以咖啡為聯想,每個人想出一個跟咖啡有關的詞,然後用這些詞任幾個詞,即興創作一篇微小說,感謝青兒提供五本新北市文學獎作品集,作為獎品,而藤兒提供的張耀仁散文集〈最美的,最美的〉,也由Linny姊姊獲得了!而後,艾姬帶領大家進行垂直聯想,以一個「白」字開頭,接續者要說出與白有關的詞「月亮」,下一個接續者說出與月亮有關的詞,以此類推……
大家垂直聯想的詞:
白→月亮→夢境→盜汗→醫院→消毒水味→停屍間→鬼→司馬中原→湯圓→團圓→中秋
請各位有興趣一起寫這份作業的朋友,以上述這些詞,完成一篇微小說吧~
即興創作
/暄振、欣生、潘潘、Iimmg、和亭、晶晶、伊玲、亦言、倪雪、古嘉、騰兒
創作方式:每個人抽兩張字卡。字卡包括:游泳、跳舞、睡眠、腐敗的、街道、耀眼、瓶子、森林、洗澡、淚奔、做愛、吸毒、渾圓的、作夢、發呆、羞澀。由暄振「貓喝咖啡」開頭,接的人請搶答接續內容。
牠是一隻貓,一隻特別的貓,一隻喜歡喝咖啡的貓,牠不懂咖啡的苦澀,卻懂人生的痛苦,因為牠可以從咖啡中品嘗到人生,今日依舊喝著咖啡,注視著來來往往的人們,心想:這些人真是可憐,每天如此的奔忙,卻比不上我清閒的一刻。
我是一隻貓,雖然愛喝咖啡,也愛散步,我喜歡經過每一家商店,每家商店都有它特別的故事,有一天我經過一家賣酒的店,結果我看見有一個客人走進去,不知道為什麼跟一個女人吵起了架,把一瓶昂貴的香檳打破在地上,然後沒有幾句就倖倖然的離開店裡,我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女人哭了,一邊哭一邊清玻璃碎片。
那女人撿起了地上的玻璃碎片,她想起了之前曾經吸毒的情況,那吸毒的自己一直搞不清楚狀況,所以在她吸過毒後的精神狀況是很混亂的情況下,她會到處撿東西吃,那她看到那些玻璃碎片,認為那些玻璃碎片讓她想起很不願意想起的過去,只是她撿起了玻璃碎片之後,擦乾了眼淚,她把臉抬起來看到玻璃櫃上面反射的自己,已經變成渾圓的臉,她想要回到那個曾經雖然吸毒,卻又蒼白又頹廢的美麗的自己,她想要回到那個過去。
偶而在她睡著的睡眠時間,她會夢見曾經羞澀的自己,想起自己以前自己素顏的樣子,每一次總有人稱讚她姣好的面孔,及美好的身材,那是她曾經擁有過最棒的那部份。
因為她在那段時間有學跳舞跟游泳,所以她的身材非常的美麗,非常的動人,所以有很多的追求者,可是現在已不復往日那樣的美好,她有一點點懊悔。
於是她走到街道,想要看看有沒有一個男人可以看看她,但路上沒有一個男人對她感興趣,她還是在繼續在街道上走,走著走著聞到許多女人的香水味,她知道她身上沒有這樣的味道,她認為香水是廉價的味道,是腐敗的味道,她討厭腐敗的味道,可是她感覺她自己現在是腐敗的。
想起自己過去的美好的體態,以及一切就像作夢一般,想著想著不由得發呆了,等她一回神的時候,一陣噗鼻的香味離她越來越近。
她在夕陽中跳著回憶的格子,看著曾在想念中的她,活潑的笑靨,她淚泛著,在昏黃的倒影上,張不開的羽翼狂暴著最美的。
她看著地上的碎片,她想起她一一收集的玻璃瓶,那些玻璃瓶子都是她的回憶,她交往過十二個男朋友,瓶子裡裝滿了她與她男朋友的回憶,有他的毛髮,有他的氣味,有他的煙蒂,滿滿的瓶子在她眼中都是非常耀眼,那她第十三個男人是否能陪他走到最後?她不禁想著想著,碎片也不想撿了,她乾脆把碎片一手抓起來,放在第十三個瓶子,她想這一生應該就是她一個人了吧!
其實她想在第十三個瓶子裝的是做愛的氣味,但她只能裝碎的玻璃瓶,因為第十三個男人並不愛她,她發現第十三個男人跟另外一個人在床上,想起這件事情不由得淚奔。
她哭著哭著,突然她醒了,原來是她每個階段的夢境,但香氣還在她的鼻子前面縈繞,她已經不想要再做那個決定了,於是她站了起來,走到廚房將瓦斯關掉,原來那個香氣是那濃濃的瓦斯味,她起來洗了個澡,在泡澡的同時她想著:「跟這男人沒有結果又如何呢?我還是要好好的愛我自己,為什麼要為了他殘害我的身體呢?」於是她決定走入森林裡,來一趟冒險的旅程,結束這可悲的人生。
【垂直聯想】公車/欣生
心悸、考試、咖啡豆、浪漫、七號咖啡
在丹堤前面等公車,我不自覺想起昨晚的事兒,W送來馬來西亞咖啡豆,我泡來喝!酸的甜的全部湧上心頭,前天考試成績不如意就算了,竟然看見K牽著別的女人邊走邊喝咖啡,裝著自己一副很浪漫的樣子,我哭了,忘記天空正飄著小雨,也顧不得旁人的眼光,公車突然出現在眼前,我才想起我約好友到七號咖啡館討論事情,我不得不趕緊招手了。
【垂直聯想】只是一場夢/閻瑞華
白→月亮→夢境→盜汗→醫院→消毒水味→停屍間→鬼→司馬中原→湯圓→團圓→中秋 白色皎潔之月光灑進落地窗,我躺在床上看向窗外的月亮,月色竟呈現美麗夢幻的紫色月光,涼風徐徐吹進我心坎,讓我昏昏欲睡,我便安睡一段時間。
彷如在夢境中,突然我的肚子開始疼痛起來,且手腳冰冷、頻頻盜汗。在桌前閱讀書籍的老公見狀,趕忙把我送進醫院。
過程中我昏迷了,完全沒意識,剛好因刺鼻的消毒水味讓我驚醒。猛然地我覺得我好像躺在停屍間,內心七上八下,疑惑:「怎會這樣?」
我回顧四周,這時突然有位貌似護士手拿碗筷,走到我面前說:「這個湯圓請妳吃。」我愣一下,看著護士,她沒表情、沒血色,我腦海開始連想是否眼前看見的是鬼魅?又想起司馬中原曾在電視上述說的奇遇記。
我又看向碗中的湯圓,心想:「疑?根本不是湯圓,是…人的眼珠!?」
每一顆眼珠子都瞪著我,我眼前一片昏暗,心想:「這下糟了…」
「起床啦~ 小葳!」媽媽拉大嗓門喊。「妳還在睡呀!」
「蛤?什麼事?」我睡眼惺忪。
「妳從下午一直睡,睡到現在已經晚上啦,今天是月圓人團圓的日子。中秋節雖放假,妳好歹也下床走動走動,別睡得這麼勤快啊…」媽說。
「呼,好險。」我說。
「原來剛才是在作夢啊。」我心想。
「什麼好險?」媽問。
「沒…沒有啦!」我小聲說。
「趕快下樓去吃飯。妳老公在等妳呢!快!快去啊…」媽說。
【垂直聯想】湯圓/張藝騰
白→月亮→夢境→盜汗→醫院→消毒水味→停屍間→鬼→司馬中原→湯圓→團圓→中秋
巨大的月亮向她逼近,她轉身欲逃,仍逃不過蒼白的籠罩。
當她從詭譎的夢境中驚醒,一股燥熱包裹著她,儘管夜間的盜汗伴隨著醫院裡消毒水的氣味,已是她多年來熟悉的一切,這一回,她覺得自己還未醒來。
這是一個司馬中原式的夜晚,整間醫院空蕩蕩的,連鄰床的呼息聲都消失了,她彷彿被丟在一個廢棄的荒域中,似乎是她睡熟之後,發生了一場變故,大家都離去了,只留下了她。
睡前嬸嬸的話語仍在耳際徘徊:『妳要加油,快點好起來回家裡過中秋,嬸嬸帶了妳最愛吃的湯圓,吃了趕快睡,病就會好了。』
其實她不愛吃湯圓,只是不忍心辜負嬸嬸每天親手製作的那番心意。
她繼續在這空無一人的醫院中游走,想要找到醫院的出口,卻如何也走不出去。
有個蒼老的聲音從一道門後傳來,聽起來像是值夜的警衛正和家人通電話,他說著:『是啊,快團圓了。』
她推門走進去:『請問醫院裡的人都去哪裡?』
老先生笑著說:『這裡只剩下我了。』
『整間醫院只剩下你一個工作人員?』
她難以置信的觀察這陰冷晦暗的房間內,唯有老人的輪廓是鮮明的,她到處找尋電燈的開關,聽見背後傳來老人的聲音:『我是來接妳的。』
一轉身,四周瞬間亮了起來,她欣喜的笑著:『是帶我回家的嗎?』
卻也在這瞬間,她看清楚了!
她正身處停屍間內,老人慢慢走近,她絲毫不覺得畏懼:『你是鬼嗎?』
老人走向一張蓋著白布的床前,稍稍掀開,說道:『妳也是了。』
她看著床上那張臉,難以置信的問:『可是……我明明還在這裡,不可能是死的啊!』
老人將手掌放在她肩上,一股暖意頓時流入心底,這些年嬸嬸待她不錯,卻從沒有給過她這親人般的溫暖,她透過滿眼淚水望進老人滄桑的眼中,他含笑說道:『妳爸媽和叔叔也快要來了,我們去請妳嬸嬸吃她親手作的湯圓,帶她下來團聚吧!』
【垂直聯想】團圓/欣生
夢、醫院、消毒水味、鬼、司馬中原、湯圓、團圓、中秋
前一天,我通宵達旦趕論文最後一節,好不容易天明,已經累到趴在桌子上睡著了,夢裡我走一進一家無人的醫院,充滿消毒水的氣味,醫院的服務台,竟然出現一台收音機,裡面播放司馬中原說鬼,我聽著聽著,突然有人從背後推我,我嚇醒了。
原來是我的未婚夫,他那時候來的,我都不曉得,他只是跟我說:「親愛的,中秋節回家與父母,吃個團圓飯,你看如來?」我連說:「好!好!」我雖然不能理解夢境的意思。
不過那天回家後,鄰居送來白紅相間的甜湯圓,聽說是要娶媳婦了。
【聯想標的】七號咖啡店愛情故事/張藝騰
吧檯妹、土壤、咖啡豆、苦澀、溫度、黑色、香味、鋼琴、畫圖、台北地下街、浪漫、心悸、香醇、約會、深沉、咖啡店、暈眩、七號、下午茶、沉淪、黑 俠、平靜、企鵝、清醒、考試、情人、心動
只有跟她在一起時,他才能懂得真正的平靜。
黑俠彈著鋼琴,凝望著那能永遠讓他心動不已的吧檯妹,她正聆聽著他的琴音,嘴角抿著甜甜的笑意,在窗邊畫圖,黑俠甚至連她柔美的微笑都感到忌妒,想著:「這樣路過的人不都看到這絕美的笑靨了?那可不行!」
於是,他要吧檯妹到櫃台內為他煮一杯咖啡,她望著黑俠,眼中都流露出一種只屬於他的情意,那濃郁的情意太過香醇,令黑俠感到一陣甜蜜的暈眩。
吧檯妹笑著說:『好~』
彷彿她早看穿黑俠要求喝杯咖啡的用意,令黑俠不由得臉紅了。
咖啡豆清脆的掉入壺中,他回想起第一次和吧檯妹在台北地下街的約會,那是個美好 的下午茶時刻,吧檯妹深深的擄獲了他的心,一直到現在,他都還看不夠她每一種風貌,睿智冷靜的她、母性關懷的她、俏皮淘氣的她、還有只有黑俠才看得到的 她,她就像是一杯既珍貴又難得的好咖啡,讓他每一回啜飲都有全新的感動。
越是沉淪在她的懷裡,黑俠越是感到一抹苦澀的心悸感不時襲向他,這麼好的女人別人怎會不想要?
他在店內陽光照不到的角落,彈奏著鋼琴,那位他認定是此生永恆情人的女子,正在他看不到的吧檯內為他煮一杯咖啡,僅是這短短的片刻見不著她的臉,黑俠便覺得自己被丟棄在黑色的場域裡,不斷揣測吧檯妹的心意是否也跟自己一樣堅定?
他覺得自己在她面前,就像回到童年時,那為了準備考試而用功讀書的小男孩,只因想把最好的自己交給她而努力著,但他又不免得心焦:「若在我變成最好的男人前,她就遇到更好的怎麼辦呢?」
此時,吧檯妹將一杯滿溢著香味的咖啡端給他,他雙手捧著這杯愛的溫度,望進女子眼眸,想從中找出答案,卻見她故作神祕的嫣然一笑,便走回落地窗邊,繼續完成那幅尚未畫完的圖,任黑俠又一次醉倒在她用眼角釀成的醇酒中。
當黑俠從那醉心的笑睞中清醒過來,他走向吧檯妹,說道:『聽到土壤,妳會想到什麼?』
『生命吧!你呢?』
『我想著愛情的任何階段,不管是初萌芽時或者長成茁壯時,皆需悉心灌溉,才能日益繁茂。』他試探性的想問下一句話,卻被吧檯妹終於完成的圖吸引了目光,問道:『為什麼畫企鵝?』
『因為企鵝說愛是選定了,就永不改變的。』吧檯妹嬌羞的偏過頭,甜甜一笑:『青兒也這麼說。』
黑俠眼中閃過一抹淚光,激動的抱起眼前這楚楚可憐的吧檯妹,甜膩的喚她:『妳這調皮的小妖精!』
【聯想標的】咖啡要原味的才好/林瑞麟
吧台妹、土壤、咖啡豆、苦澀、溫度、黑色、香味、鋼琴、畫圖、台北地下街、浪漫、心悸、香醇、約會、深沉、咖啡店、暈眩、七號、下午茶、沉淪、黑 俠、平靜、企鵝、清醒、考試、情人、心動
「請問怎樣才算是一杯好咖啡?」我問。
「好咖啡喝起來不會心悸。」他說。
「哪一種好咖啡喝起來不會心悸?」我又問。
「新鮮。」他看我很迷惘,接著補充說明:「咖啡的口味,因人而異。重要的是,選豆、烘焙、磨豆和萃取的過程,要精確……」他是這家咖啡店的主人,他的雙唇不斷開合,不時以手勢輔助,「其實重點只有兩個字,新鮮。」他說。
「那愛情呢?」我問。
他半晌不回答。不知怎地,咖啡館店裡,只剩我和他。在安靜的空氣中,我們看著虹吸式咖啡壺,滴出粹取出來的原味咖啡汁液,像紅酒般瑰麗清澈,看起就像是令 人心動的新鮮咖啡。他為我斟上咖啡,也為自己斟了一杯。「建議你不加糖、不加奶,才能喝到咖啡的原味。」他繼續說,配合嘴型,「像這樣,溫度剛好, 先啜一口,像漱口,在舌尖繞一下,然後是雙頰,再讓它滑入喉嚨,」他的喉結上下滑動,然後說:「這樣咖啡的甜、酸、苦都有嘗到了,再來就是回味。」
我著了道似的依樣畫葫蘆,咖啡的味道,扎實又富含層次。這就是咖啡的味道嗎?我對著他笑了笑,然後流下淚來。
「那愛情呢?」我問。他轉過身,把咖啡渣叩叩叩的倒進垃圾桶,然後迴身說: 「我如果知道,就不會在這裡煮咖啡了。」
走出咖啡店,天色已暗,我撫著我日漸隆起的肚子,平靜的拿起手機,刪掉他的號碼。我又走回咖啡店:「老闆,給我一杯原味咖啡。」
【聯想標的】情人的等待/古嘉
吧台妹、土壤、咖啡豆、苦澀、溫度、黑色、香味、鋼琴、畫圖、台北地下街、浪漫、心悸、香醇、約會、深沉、咖啡店、暈眩、七號、下午茶、沉淪、黑 俠、平靜、企鵝、清醒、考試、情人、心動
企鵝和北極熊相約,明年的今天要一起在赤道喝下午茶。一南一北不容易見面,這將是他們首次約會。
可是,赤道繞地球一圈,要約在赤道的哪裡呢?
「就約赤道上的咖啡館吧!應該不會很多間。」企鵝說。
北極熊知道,這是關於緣份的考試,而不是在約會。於是北極熊用能融化冰山溫度的心境開始畫圖,畫了幾百張北極熊和企鵝相聚的樣子,寄到每間位於赤道的咖啡館。這樣,之後一定能相遇。
主題徵文
球池/夜函
我的孩子總是深深的被球池吸引,當她進入幼稚園的第一天,就喜歡在球池中玩耍。那時她是從中班開始讀,很多同學都是從小班就混熟了,所以對於新生就特別的忽略與冷淡。看著自己孩子孤單的玩著,心中開始覺得有點荒涼!
還好,老天爺還有送我一個孩子,正在我的肚子裡。大家都說帶球跑的日子特別難熬,但等到卸貨那天,就會忘記先前的痛苦與不適和辛勞。媽媽經總是難念,但卻也可以念得甘之如飴。這就是人生嘛!
曾經帶著女兒參加某活動,本是帶著玩樂得心態,讓孩子多交朋友,或是體驗新的遊樂器材,卻沒有想到到了現場,才知道推銷的成分居多。而且推銷者還大言不慚的說:「別的地方可沒有像我們這種重資打造的球池,只有我們這裡才有,可以讓孩子很快樂!」我虛應了幾聲,對方也感受到我的敷衍,勉強得蓋了章,讓我們入場去玩。
女兒在球池裡奔馳,反覆的溜下溜滑梯、躺進球池、走向樓梯、又滑下溜滑梯、躺進球池…。我看得都累了!但女兒樂此不疲!其他的小孩也是樂在其中,一點都不會覺得疲憊。
好幾位家長都坐在旁邊看著自己的孩子在球池裡歡樂,也有很多家長累到打盹。甚至還有家長拉著孩子回家,孩子卻不肯就範,好像希望可以待在球池裡一輩子一樣。大家都搖搖頭,也聯合起來催促自己的孩子該回家了。
頓時「回家」的聲浪感染了所有人,孩子看小朋友一一的走了,便也不想要繼續玩。畢竟,自己一個人玩樂好像也沒有什麼意思。
下午了,空蕩蕩的球池裡印著斜陽,我牽著孩子、孩子牽著老公,我的球還沒有卸貨。然而,我期望這輩子帶過兩次球就好。至於幼稚園裡有沒有球池對我來說一點也不重要,重要的是全家健康快樂就好。
我女兒吃完晚餐仍追問著我,「媽,等我讀國小的時候,國小裡還會不會有球池啊?」「嗯…我也不知道呢!」就算我知道,我也不會說的。呵!
名為『地球』的球/月語羊
這是一顆球。
一顆橢圓又帶著凹凸不平表面的……沒錯,這的確是一顆球,一顆讓人難以相信是球的球。
它彈不高、甚至也停不穩,跟其它顆球比起來顯的嬌小又昏暗。
即使球身上有著許多漂亮紋路,但是其它顆大球卻顯的更加耀眼。它們比它有著更加獨特的造型圈,不然就是刺眼的顏色,總是閃亮亮的吸引人目光。
這顆球很羨慕,因為它身邊也有這某一顆閃亮亮的大球。每次繞著它團團轉時,總是不敢像哥哥一樣直接靠近,只敢遠遠的、抱著自己手上小灰球望著。
直到某一天,那顆閃亮亮的大球發現了它,直接問著:「同伴,為何不願意靠過來,總是遠遠望著我呢?」聽見自己仰慕的球如此發問,這顆凹凸不平甚至有點橢圓的球小聲回答:「因、因為我沒有您完美呀!我很怕您會嫌棄……」
大球稍微皺眉,雖然這舉動導致它身上的光芒更耀眼,沉默數十秒,大球開口:「同伴,別這樣說!我覺得真正完美的是你而非我啊!」小橢圓球嚇到,大球自顧自但帶著堅定的笑容繼續說著:「我們只是外表美麗而吸引人,並不向同伴你,有著那精緻又細小到不行的完美內涵,如果要說美,真正美的是同伴你,而不是我呢!」
「但、但是——」正當橢圓小球想回話時,大球噓了一聲,指著它身後:「不然,你的後面那些追求者是為何被吸引呢?」當橢圓小球轉身時,才發現自己身後有著其它顆不同大小的球,那些球一看見它,便害羞的躲起來。
「相信我。」大球再次出聲,用著沉穩又堅定的語氣說著:「雖然有些球小又顏色灰暗,但如果仔細一看,會發現它們其實都比我們這些大球還要更漂亮、更耀眼呢!」
「可是沒有光芒,什麼都看不見!」橢圓小球突然大喊,隨後覺得非常失禮而低下頭,但是大球沒有責罵,則是笑了一下面帶微笑著說道:「所以才需要我們這些大球呀!我們大球之所以存在,就是為了照亮許多缺乏自信的小球,讓它們的美呈現在大家面前。」
聽完這句話,橢圓小球愣愣看著大球。
"這是真的!"
它心中如此想著,想到不管在哪個時間點,總是被大球照耀。
它低頭看自己,發現自己體內有著不同色彩,這些顏色很漂亮也很吸引目光,橢圓小球傻愣愣的說不出話來,它從以前到現在都只敢看大球不敢看自己,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原來也是漂亮的。
「謝謝您!」橢圓小球打從內心感謝著:「謝謝您給我自信,也謝謝您願意將自己身上的光芒分給我!」
大球點頭有點不好意思:「不能只謝謝我,我也想要謝謝你願意讓我照耀,完成這所有大球都想要的工作。」
球者,王者所求/林育輝
球者,乃王者畢生所求,求之不得,宿寐思服,全是因為全大陸的人都知道,身為一位王者,縱然武功蓋世、天下無敵,甚至是統一了全大陸登上寶座,假使他手上沒有握著那顆「球」,他就不能算是一位真正的王者。而且全大陸的人也都知道,這黃橙橙的球宛如黃金一般耀眼動人,又有著比黃金更加高貴的特殊能力;只要王者看向「球」的體內,便能窺視出關於未來的所有秘密,成為一位無所不知的神人。小至一個人的生老病死、起承轉合,大至一個國家的興起敗亡,全都逃不過掌握球的王者法眼。
但是有件事一直讓球感到很困惑,從不知何時誕生於世上開始,經歷過了數不清的王者與朝代,但凡是掌握住球的王者,全會在三年內開始性情大變;或是血腥嗜殺,或是極盡奢華,或是不問世事。接著在五年以內,國家便會開始沈淪,出現即將敗亡的跡象;十年之內,國家就會發生內戰,直至終於改朝換代。
這一切球完全歷歷在目,卻不知道是什麼原因、更不知道該如何是好。球明明一直很克盡職守地展現能力,讓王者看見了未來所會發生的一切(包括災難),為什麼國家反而會極速走向滅亡?
直到有一天,它遇上了誕生以來,所見過最特殊的王者。那個王者擁有輝煌氣度、高雅姿態,以及不失仁慈的胸懷;唯一美中不足的是,王者竟是一位盲人!這小缺陷對球而言,卻是個很致命的遺憾,代表它再無法展現任何秘密,讓這一任的王者事前得到警訊。
球準備靜靜觀賞這個國家如何滅亡。
結果卻是出乎球的意料之外,盲眼王者的國家平安渡過三年、五年跟十年這三個劫數,並且維持了近五十年的時間以後,以最強盛的太平時代,交接給下一任王者以後退休去了。此時球終於恍然大悟,原來過去那些王者會性情大變、國破家亡,全是因為他們還活在當下的時候,就已經目睹了國家的興盛與衰敗,甚至是自己未來的衰老、退休與死亡;而盲眼王者因為看不見球照映出的未來,反而積極地活在當下,用每一天的時間經營著王國、呵護著他的子民。
試問當人活在此時,卻只看得見死亡終點,又如何用熱情來迎接每一天的挑戰?
於是從那一刻開始,球變成了一顆很平凡的黃金球,它不再照耀出未來、不再提醒王者未來即將發生的事情。在未來的數個王者時代中,球就只是靜靜地看著,看著這些王者努力活在當下,為了新生命的誕生而喜悅,也為了生命的凋零而哀傷。就因為他們不知道未來將會如何,所以才會更積極地活在當下,更加感受到如此生命珍貴,為當下所發生的每一件事悲傷或者喜悅。
這才是王者所求的人生啊!
火星人的地球社會地位研究/陳介緯
「首領,上回那個地球的家庭地位與關係研究,結果已經出爐了。」
「哪一個?」
「就是上回我們發現地球上的人類,對於”球”這個東西有神奇的感情,決定用”球”進行家庭實驗的那個計畫。」
「嗯!我想到了,沒錯,人類對於”球”有神奇的狂熱,有時一群人拼命搶它,有時踢它,甚至拿棒子打它,旁邊還有一大堆狂暴的旁觀者。用”球”放在一個家庭中,看看成員間與球的互動,應該有很研究價值。」
「是的,研究的結果很令人振奮,推翻了我們之前的所以假設。」
「真的假的,發生了什麼事?」
「當我們偷偷放進實驗工具”球”於一個家庭後,立即被一個大的人類與狗同時發現。」
「我想應該是人類才有資格拿球吧?」
「沒錯,當狗想去咬球時,立即被人類喝止,狗也只能乖乖的站著哀嚎。後來,那個人類把球丟了出去,狗馬上恭恭敬敬地咬回來,並卑微的交給人類,可見人類的地位比較高」
「跟我們的假設一致,人類是地球地位最高的動物,而狗沒什麼地位。」
「後來,發生了一件很奇特的事,證明小的人類地位比大的人類高」
「什麼?怎麼會?明明是大的人類統治地球啊?」
「我也嚇一跳!當大的人類恭恭敬敬地將球遞給小的人類時,小的人類很不耐煩的往外一丟,大的人類還是笑嘻嘻地將球撿回來給小的人類,讓小的人類繼續丟。」
「就像剛剛的狗跟大的人類一樣?」
「沒錯,大的人類在小的人類面前跟狗一樣。」
「真的太令人震驚了,我們一直以為是大的人類在控制地球,原來是小的人類啊!」
「不是,不是小的人類,是貓。」
「貓?那個小小的動物?」
「是的,是貓。後來小的人類拿到球後,拿給了貓,貓立刻像發了瘋,用腳撥它甚至咬它,有時球跑遠了,小的人馬上撿回球,笑嘻嘻地將球交給貓,讓貓繼續破壞它」
「所以,最後控制球的…是貓?」
「是的,我們的研究,證明貓是地球上最崇高的統治者,他統治著小的人,小的人統治大的人,並利用大的人來控制地球的一切,包含狗」。
球女/梁璧君
「我屬球,球座。」每當被問到我的生肖和星座,我都會這樣作答。他們大概覺得我性格乖僻,行為怪異才會這樣問的吧。
我並不迷信,但如果生肖和星座可以反映一個人的特點的話,我可是覺得我的確是屬球,也是球座的。因為我,其實大抵上就是一個球。
我小時候去公園吹泡泡,看到一連串泡泡從棒子圈裏產生,一個個球體彈跳於天地間,透明的薄膜包覆著的是瞳仁,一閉眼她便瞬間爆破,不單只是眼睛瞎了,就是連她整個生命都完了。
後來我第一次見到氣球的爆破,比泡泡的死亡更訴諸形象與聲效,明明有一道氣支撐著她的生命,剎那間呼一聲的吐出了那道氣,她便突然軟疲地癱瘓下來,萎縮成一團皺破碎裂的皮膚,躺在地上動彈不得。於是我撿起來,把其置放在紙盒裏,那是她的小棺木,我削了一枝鉛筆,是豎在棺木前的一炷清香,以表悼念。
所以我覺得,就在我每次閉上眼睛的當兒,我的生命是死去的;甚至,在我眨眼的時候,我經歷了不斷的死去與重生。每個人也就是這樣子不斷地死去,直至在其一生中,眨眼的配額用完了,便再也無法重生。上帝只容許泡泡和氣球一生中眨一次眼,她們眨了,於是便得死去。
我剛剛悟到了這個道理時,到處勸身邊的人不要眨眼,也不要睡覺。自己也曾試過不眨眼和不睡覺。
但我後來發現即使不眨眼不睡覺便不會死去,但那實在太痛苦了,我到底無法堅持,所以逼於無奈接受眨眼和睡覺這兩種必然的慢性死法。
小時候我就是愛看別人吹泡泡,也喜歡看氣球。上了中學,我便喜歡看別人打排球,眼睜睜地看著排球被傳來傳去,眼睛緊盯著排球,視線有了焦點,腦袋便不用被東西佔據。那個球就是我,在離異的父母之間被拋擲。排球和我都默然接受,從來不發表意見。
我沒有回答,當你問我意見的時候,我們站立著互相凝望,我反而喜歡這種沒有說話與聲音的眼神交流,這也許是最高層次的交流,除了是因為無聲勝有聲之外,它也是最具包容性和接納性的,就是說,對迥然歧異的觀點、態度、想法和意見,我們都義無反顧地照單全收。
為了可以經常看到球,我選擇在主題公園的吊車操控中心工作,這可以讓我看到球體的吊車在空中飄移。相離的吊車站像是站立著的我們,往環的吊車是我們的眼球,當我們張望彼此出神的時候,我們望眼欲穿,逼視大家交付更深情更專注的凝視,催生出極端包容的強烈願望,交換彼此眼底裏蘊藏的一切。
坐在其中的乘客是吊車球裏的瞳仁,乘客的進出是她的眨眼,她就更換核心。
當你眨眼的時候,我便知道你想離去了。
你卻老早便知道,我肖球,球座。
失控/帕瑪勒
人都有收集東西的習慣。他從小對會滾動的東西著迷,總是追著腳踏車輪子跑。輪子很吸引人,但球狀的東西,不論從哪個方向施力都會滾動,簡直讓他瘋狂。他偷拿爸爸的佛珠,剪斷後把佛珠裝成一袋;偷拿媽媽的塑膠珍珠項鍊,跟佛珠裝在一起。後來被發現,大人狠狠懲罰他一頓,他才知道有些東西不能拿。
長大後他搬出去,學室內設計,裝潢自己的房子,是一間小公寓。有些牆面加裝一整片落地玻璃,直到天花板那麼高。玻璃和牆之間有幾公分間距,在那樣的夾縫之中,倒入各種顏色的彈珠。他也收集球狀物,有陶瓷的、木製的、中空的、實心的、塑料的、石雕的。他在牆上加裝專門放置收藏的底座,每天輪流擦拭它們。有時他對它們說話,有時候只是抱著它們其中一個,坐在沙發上,像安撫小嬰兒那樣安撫它。
一天夜裡,他睡得正熟。(他很努力找到了圓形的床,若不是對脊椎不好,他肯定會睡在一顆巨大的球上面。)地震,是讓房子和整個地面上下跳動的那種。他驚醒,眼神惶恐的環顧四周。掀開棉被,唰。他狂奔,但地震太強了,所以他前進得很慢。他像一顆彈珠在彈珠台上彈跳著,撞到這裡,又往那裡彈去。還沒走到客廳,他就聽見不詳的聲響。有東西碎了。嘩啦,咚咚咚咚咚。他眼睜睜的看見一大堆彈珠在他眼前散開。他繼續跑著,直到踩到彈珠,往前滑為止。他滑到彈珠堆上,躺在地上。他掙扎著要坐起來,但一伸手一踩腳又碰到彈珠,又跌坐回去。他無力、驚恐萬分看著收藏一個個從底座上跳下來。房子持續跳動,地上的彈珠和所有的東西都在跳。就在那個奇妙的當下,他突然意識到,他的夢想實現了。他正被無數的球形物包圍著。他跟著地面一起震動,跟著彈珠和其他的收藏一起。他高興到流下眼淚,喃喃著說太好了太好了。
房子承受不了強烈的震度,開始朝左邊傾斜。偷工減料的牆壁被滑到同一側的家具撞破,沙發、電視率先飛了出去,落地後發出巨響。接著,彈珠載著他和其他的東西一起滑出房子,像垃圾一樣被倒了出去。
金球/柏菲思
太陽折射光線,一直線如針刺入我眼睛。我揉揉眼,發覺在路旁一間販賣中西古董的小攤裡,放著一個剛好能容納於掌心,金光閃閃的金球。我蹲身,窺看金球的表面,看見一個倒轉了的自己。
「這是什麼?」我問路攤的店主——毛髮毿毿的老人。
「你認為是什麼?」老人竟然反問我。
我摸摸下巴,「唔……風水擺設?」
「那它就是風水擺設。」
被老人如此一說,愈覺神奇,我終於還是從錢包掏出紙幣,把金球買下。
金球底部有個凹陷位,讓它可四平八穩放置在平面。其實我也不知道買它有何用處,只不過心血來潮,或者是一種緣份。
反正我剛搬家,孤家寡漢,地方空空的。把金球安置於窗台,能作為入伙裝飾。
我接電話,志權說我新屋入伙,堅持要上來幫忙。我當然知道他的企圖,不過是八卦。
「地方不錯嘛,雖然大廈外表有點殘破。」一上來就是批評,嗯,我早預料到。
「風景也不錯呢,看到對面大廈……咦?」志權發覺窗台的金球,先是湊近看看,像頭警犬,然後毫不留情地抓起它。「這是風水裝飾嗎?」
我慌張了,「既然你知道就放下啦。」
志權倒是聽話,放下來。「你請風水師來看過嗎?」
「沒。」
「那可不行!以我所知在窗戶放金器不好的。這是真金?」
「應該不是吧……」
「放書檯吧,聚財。」
「你也要明白公司的處境,我們難得聘請了員工,當然不想他做滿三個月就走。」上司努力地對我解釋來龍去脈。
我默不作聲地佇立。
「但是公司赤字實在太厲害,你明白的,老闆都不愛付遣散費,這是逼不得已。」
聽畢我拿起皮包,放下工作證步出公司。
媽媽致電來,說不放心兒子獨居,堅決要來探望我。
「哎呀,何方邪物?」
還以為我媽撞鬼了,我上前說明書檯上金球的來歷。
「不行!這東西放工作地方才令你失業!放鞋櫃吧,踩小人。」
近來我家門愈來愈難打開,是心情沉重的問題?我想不一定。
打開門扉,鄰居的小孩在走廊狂奔。看看門前,大包小包的垃圾堆在腳畔。難怪門打不開。
我做錯了事?
伯母催促我,三十來歲再不結婚會太遲,我想她是怕雯雯嫁不出。
翌日雯雯來我家。
「這是什麼?」雯雯指著金球。
「擺設而已。」
「鞋櫃會招衰運的,放床頭,健康好。」
我病了。
三十九度的高燒。
早知如此,就不花錢買這鬼東西。
我回到路攤,老人在看報紙。
「這金球你回收嗎?」
「上任主人和你說同一番話。」老人頷首,「當然可以。」
「多少錢?」
「免費。」
原來不值一文。
球/貓雙
他醒來發現自己被關在一個球裡。
球是銀色的,無接縫的,完整的,就像是從一開始,他只有球,球只有他,他生於球體。
他伸手拍球,球發出時鐘的聲音,滴滴滴,滴滴滴。把耳朵湊進球面,聽見水聲,就像是下水道流向不知名的地底深處。
他裸著身體,無限制地將自己與球貼近,聽見了球的心跳聲,他的全身肌膚,與球完全貼合,進入幾乎永恆的狀態。
伸舌舔球,球有一種甘甜如草莓奶酪的香味。敲打球面,就傳出布鼓鳥在森林裡的歌唱,他在球裡游泳,緩慢、上下,撲騰。
昨天夜裡,他向天神祈禱,但願自己與心愛的女友永不分離。他的願望實現了,女友變成了球,他成了球的內容物,從此焦不離孟,自由滾動。
他們的父母都找到了他們失蹤的套房,遍尋不找只找到了這只球,檢察官把球搬到了辦公室,反覆敲打,一會兒聽見布鼓鳥,一會兒又是水聲,大為驚奇。家人都以為他們已經私奔,最後不了了之。
最後,球被展出在美術館的大廳裡,開展當天摸到它的情侶,都突然變成了球。所有的球在美術館裡滾來滾去,發出各式各樣的音樂聲,就像一個巨大的交響樂團,日夜不停止地演奏。館方馬上封閉了大廳,情侶的家人們全都擠在館外渴望破門而入,他們都不相信自己的兒女變成了球,懷疑這之中有什麼妖術,有些人甚至半夜破館而入,用斧頭或西瓜刀痛斬球體,可是所有的球完好如初,閃閃發光。
聽不見球外一大堆人又敲又撞的雜沓聲,他終於覺得煩了,煩透了球的味道與球的聲音,大喊著要出來,於是球出現了碰的一聲,裂成兩半,他光裸的身體,出現在一大群拿刀拿斧的人群中。
他們的目瞪口呆地看著他,他推開人群,全力往外奔跑,球重新組合完整,在背後滾動著向他急追,其他情侶變成的球也全部往它衝來,像海浪那樣轟隆隆發出怪響,他驚恐萬分,連忙向天神禱告,希望所有的球消失無蹤,又是轟然一聲巨響,所有的球都變成嬰兒,大大小小的嬰兒,又哭又叫地擠滿了美術館大廳,那些拿刀拿斧的人們,都不由自主地彎下身去抱離自己最近的嬰兒,有的趕忙拿自己的食指塞進嬰兒哭鬧的嘴裡。
最後,所有的嬰兒都安靜了。
我的孩子總是深深的被球池吸引,當她進入幼稚園的第一天,就喜歡在球池中玩耍。那時她是從中班開始讀,很多同學都是從小班就混熟了,所以對於新生就特別的忽略與冷淡。看著自己孩子孤單的玩著,心中開始覺得有點荒涼!
還好,老天爺還有送我一個孩子,正在我的肚子裡。大家都說帶球跑的日子特別難熬,但等到卸貨那天,就會忘記先前的痛苦與不適和辛勞。媽媽經總是難念,但卻也可以念得甘之如飴。這就是人生嘛!
曾經帶著女兒參加某活動,本是帶著玩樂得心態,讓孩子多交朋友,或是體驗新的遊樂器材,卻沒有想到到了現場,才知道推銷的成分居多。而且推銷者還大言不慚的說:「別的地方可沒有像我們這種重資打造的球池,只有我們這裡才有,可以讓孩子很快樂!」我虛應了幾聲,對方也感受到我的敷衍,勉強得蓋了章,讓我們入場去玩。
女兒在球池裡奔馳,反覆的溜下溜滑梯、躺進球池、走向樓梯、又滑下溜滑梯、躺進球池…。我看得都累了!但女兒樂此不疲!其他的小孩也是樂在其中,一點都不會覺得疲憊。
好幾位家長都坐在旁邊看著自己的孩子在球池裡歡樂,也有很多家長累到打盹。甚至還有家長拉著孩子回家,孩子卻不肯就範,好像希望可以待在球池裡一輩子一樣。大家都搖搖頭,也聯合起來催促自己的孩子該回家了。
頓時「回家」的聲浪感染了所有人,孩子看小朋友一一的走了,便也不想要繼續玩。畢竟,自己一個人玩樂好像也沒有什麼意思。
下午了,空蕩蕩的球池裡印著斜陽,我牽著孩子、孩子牽著老公,我的球還沒有卸貨。然而,我期望這輩子帶過兩次球就好。至於幼稚園裡有沒有球池對我來說一點也不重要,重要的是全家健康快樂就好。
我女兒吃完晚餐仍追問著我,「媽,等我讀國小的時候,國小裡還會不會有球池啊?」「嗯…我也不知道呢!」就算我知道,我也不會說的。呵!
名為『地球』的球/月語羊
這是一顆球。
一顆橢圓又帶著凹凸不平表面的……沒錯,這的確是一顆球,一顆讓人難以相信是球的球。
它彈不高、甚至也停不穩,跟其它顆球比起來顯的嬌小又昏暗。
即使球身上有著許多漂亮紋路,但是其它顆大球卻顯的更加耀眼。它們比它有著更加獨特的造型圈,不然就是刺眼的顏色,總是閃亮亮的吸引人目光。
這顆球很羨慕,因為它身邊也有這某一顆閃亮亮的大球。每次繞著它團團轉時,總是不敢像哥哥一樣直接靠近,只敢遠遠的、抱著自己手上小灰球望著。
直到某一天,那顆閃亮亮的大球發現了它,直接問著:「同伴,為何不願意靠過來,總是遠遠望著我呢?」聽見自己仰慕的球如此發問,這顆凹凸不平甚至有點橢圓的球小聲回答:「因、因為我沒有您完美呀!我很怕您會嫌棄……」
大球稍微皺眉,雖然這舉動導致它身上的光芒更耀眼,沉默數十秒,大球開口:「同伴,別這樣說!我覺得真正完美的是你而非我啊!」小橢圓球嚇到,大球自顧自但帶著堅定的笑容繼續說著:「我們只是外表美麗而吸引人,並不向同伴你,有著那精緻又細小到不行的完美內涵,如果要說美,真正美的是同伴你,而不是我呢!」
「但、但是——」正當橢圓小球想回話時,大球噓了一聲,指著它身後:「不然,你的後面那些追求者是為何被吸引呢?」當橢圓小球轉身時,才發現自己身後有著其它顆不同大小的球,那些球一看見它,便害羞的躲起來。
「相信我。」大球再次出聲,用著沉穩又堅定的語氣說著:「雖然有些球小又顏色灰暗,但如果仔細一看,會發現它們其實都比我們這些大球還要更漂亮、更耀眼呢!」
「可是沒有光芒,什麼都看不見!」橢圓小球突然大喊,隨後覺得非常失禮而低下頭,但是大球沒有責罵,則是笑了一下面帶微笑著說道:「所以才需要我們這些大球呀!我們大球之所以存在,就是為了照亮許多缺乏自信的小球,讓它們的美呈現在大家面前。」
聽完這句話,橢圓小球愣愣看著大球。
"這是真的!"
它心中如此想著,想到不管在哪個時間點,總是被大球照耀。
它低頭看自己,發現自己體內有著不同色彩,這些顏色很漂亮也很吸引目光,橢圓小球傻愣愣的說不出話來,它從以前到現在都只敢看大球不敢看自己,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原來也是漂亮的。
「謝謝您!」橢圓小球打從內心感謝著:「謝謝您給我自信,也謝謝您願意將自己身上的光芒分給我!」
大球點頭有點不好意思:「不能只謝謝我,我也想要謝謝你願意讓我照耀,完成這所有大球都想要的工作。」
球者,王者所求/林育輝
球者,乃王者畢生所求,求之不得,宿寐思服,全是因為全大陸的人都知道,身為一位王者,縱然武功蓋世、天下無敵,甚至是統一了全大陸登上寶座,假使他手上沒有握著那顆「球」,他就不能算是一位真正的王者。而且全大陸的人也都知道,這黃橙橙的球宛如黃金一般耀眼動人,又有著比黃金更加高貴的特殊能力;只要王者看向「球」的體內,便能窺視出關於未來的所有秘密,成為一位無所不知的神人。小至一個人的生老病死、起承轉合,大至一個國家的興起敗亡,全都逃不過掌握球的王者法眼。
但是有件事一直讓球感到很困惑,從不知何時誕生於世上開始,經歷過了數不清的王者與朝代,但凡是掌握住球的王者,全會在三年內開始性情大變;或是血腥嗜殺,或是極盡奢華,或是不問世事。接著在五年以內,國家便會開始沈淪,出現即將敗亡的跡象;十年之內,國家就會發生內戰,直至終於改朝換代。
這一切球完全歷歷在目,卻不知道是什麼原因、更不知道該如何是好。球明明一直很克盡職守地展現能力,讓王者看見了未來所會發生的一切(包括災難),為什麼國家反而會極速走向滅亡?
直到有一天,它遇上了誕生以來,所見過最特殊的王者。那個王者擁有輝煌氣度、高雅姿態,以及不失仁慈的胸懷;唯一美中不足的是,王者竟是一位盲人!這小缺陷對球而言,卻是個很致命的遺憾,代表它再無法展現任何秘密,讓這一任的王者事前得到警訊。
球準備靜靜觀賞這個國家如何滅亡。
結果卻是出乎球的意料之外,盲眼王者的國家平安渡過三年、五年跟十年這三個劫數,並且維持了近五十年的時間以後,以最強盛的太平時代,交接給下一任王者以後退休去了。此時球終於恍然大悟,原來過去那些王者會性情大變、國破家亡,全是因為他們還活在當下的時候,就已經目睹了國家的興盛與衰敗,甚至是自己未來的衰老、退休與死亡;而盲眼王者因為看不見球照映出的未來,反而積極地活在當下,用每一天的時間經營著王國、呵護著他的子民。
試問當人活在此時,卻只看得見死亡終點,又如何用熱情來迎接每一天的挑戰?
於是從那一刻開始,球變成了一顆很平凡的黃金球,它不再照耀出未來、不再提醒王者未來即將發生的事情。在未來的數個王者時代中,球就只是靜靜地看著,看著這些王者努力活在當下,為了新生命的誕生而喜悅,也為了生命的凋零而哀傷。就因為他們不知道未來將會如何,所以才會更積極地活在當下,更加感受到如此生命珍貴,為當下所發生的每一件事悲傷或者喜悅。
這才是王者所求的人生啊!
火星人的地球社會地位研究/陳介緯
「首領,上回那個地球的家庭地位與關係研究,結果已經出爐了。」
「哪一個?」
「就是上回我們發現地球上的人類,對於”球”這個東西有神奇的感情,決定用”球”進行家庭實驗的那個計畫。」
「嗯!我想到了,沒錯,人類對於”球”有神奇的狂熱,有時一群人拼命搶它,有時踢它,甚至拿棒子打它,旁邊還有一大堆狂暴的旁觀者。用”球”放在一個家庭中,看看成員間與球的互動,應該有很研究價值。」
「是的,研究的結果很令人振奮,推翻了我們之前的所以假設。」
「真的假的,發生了什麼事?」
「當我們偷偷放進實驗工具”球”於一個家庭後,立即被一個大的人類與狗同時發現。」
「我想應該是人類才有資格拿球吧?」
「沒錯,當狗想去咬球時,立即被人類喝止,狗也只能乖乖的站著哀嚎。後來,那個人類把球丟了出去,狗馬上恭恭敬敬地咬回來,並卑微的交給人類,可見人類的地位比較高」
「跟我們的假設一致,人類是地球地位最高的動物,而狗沒什麼地位。」
「後來,發生了一件很奇特的事,證明小的人類地位比大的人類高」
「什麼?怎麼會?明明是大的人類統治地球啊?」
「我也嚇一跳!當大的人類恭恭敬敬地將球遞給小的人類時,小的人類很不耐煩的往外一丟,大的人類還是笑嘻嘻地將球撿回來給小的人類,讓小的人類繼續丟。」
「就像剛剛的狗跟大的人類一樣?」
「沒錯,大的人類在小的人類面前跟狗一樣。」
「真的太令人震驚了,我們一直以為是大的人類在控制地球,原來是小的人類啊!」
「不是,不是小的人類,是貓。」
「貓?那個小小的動物?」
「是的,是貓。後來小的人類拿到球後,拿給了貓,貓立刻像發了瘋,用腳撥它甚至咬它,有時球跑遠了,小的人馬上撿回球,笑嘻嘻地將球交給貓,讓貓繼續破壞它」
「所以,最後控制球的…是貓?」
「是的,我們的研究,證明貓是地球上最崇高的統治者,他統治著小的人,小的人統治大的人,並利用大的人來控制地球的一切,包含狗」。
球女/梁璧君
「我屬球,球座。」每當被問到我的生肖和星座,我都會這樣作答。他們大概覺得我性格乖僻,行為怪異才會這樣問的吧。
我並不迷信,但如果生肖和星座可以反映一個人的特點的話,我可是覺得我的確是屬球,也是球座的。因為我,其實大抵上就是一個球。
我小時候去公園吹泡泡,看到一連串泡泡從棒子圈裏產生,一個個球體彈跳於天地間,透明的薄膜包覆著的是瞳仁,一閉眼她便瞬間爆破,不單只是眼睛瞎了,就是連她整個生命都完了。
後來我第一次見到氣球的爆破,比泡泡的死亡更訴諸形象與聲效,明明有一道氣支撐著她的生命,剎那間呼一聲的吐出了那道氣,她便突然軟疲地癱瘓下來,萎縮成一團皺破碎裂的皮膚,躺在地上動彈不得。於是我撿起來,把其置放在紙盒裏,那是她的小棺木,我削了一枝鉛筆,是豎在棺木前的一炷清香,以表悼念。
所以我覺得,就在我每次閉上眼睛的當兒,我的生命是死去的;甚至,在我眨眼的時候,我經歷了不斷的死去與重生。每個人也就是這樣子不斷地死去,直至在其一生中,眨眼的配額用完了,便再也無法重生。上帝只容許泡泡和氣球一生中眨一次眼,她們眨了,於是便得死去。
我剛剛悟到了這個道理時,到處勸身邊的人不要眨眼,也不要睡覺。自己也曾試過不眨眼和不睡覺。
但我後來發現即使不眨眼不睡覺便不會死去,但那實在太痛苦了,我到底無法堅持,所以逼於無奈接受眨眼和睡覺這兩種必然的慢性死法。
小時候我就是愛看別人吹泡泡,也喜歡看氣球。上了中學,我便喜歡看別人打排球,眼睜睜地看著排球被傳來傳去,眼睛緊盯著排球,視線有了焦點,腦袋便不用被東西佔據。那個球就是我,在離異的父母之間被拋擲。排球和我都默然接受,從來不發表意見。
我沒有回答,當你問我意見的時候,我們站立著互相凝望,我反而喜歡這種沒有說話與聲音的眼神交流,這也許是最高層次的交流,除了是因為無聲勝有聲之外,它也是最具包容性和接納性的,就是說,對迥然歧異的觀點、態度、想法和意見,我們都義無反顧地照單全收。
為了可以經常看到球,我選擇在主題公園的吊車操控中心工作,這可以讓我看到球體的吊車在空中飄移。相離的吊車站像是站立著的我們,往環的吊車是我們的眼球,當我們張望彼此出神的時候,我們望眼欲穿,逼視大家交付更深情更專注的凝視,催生出極端包容的強烈願望,交換彼此眼底裏蘊藏的一切。
坐在其中的乘客是吊車球裏的瞳仁,乘客的進出是她的眨眼,她就更換核心。
當你眨眼的時候,我便知道你想離去了。
你卻老早便知道,我肖球,球座。
失控/帕瑪勒
人都有收集東西的習慣。他從小對會滾動的東西著迷,總是追著腳踏車輪子跑。輪子很吸引人,但球狀的東西,不論從哪個方向施力都會滾動,簡直讓他瘋狂。他偷拿爸爸的佛珠,剪斷後把佛珠裝成一袋;偷拿媽媽的塑膠珍珠項鍊,跟佛珠裝在一起。後來被發現,大人狠狠懲罰他一頓,他才知道有些東西不能拿。
長大後他搬出去,學室內設計,裝潢自己的房子,是一間小公寓。有些牆面加裝一整片落地玻璃,直到天花板那麼高。玻璃和牆之間有幾公分間距,在那樣的夾縫之中,倒入各種顏色的彈珠。他也收集球狀物,有陶瓷的、木製的、中空的、實心的、塑料的、石雕的。他在牆上加裝專門放置收藏的底座,每天輪流擦拭它們。有時他對它們說話,有時候只是抱著它們其中一個,坐在沙發上,像安撫小嬰兒那樣安撫它。
一天夜裡,他睡得正熟。(他很努力找到了圓形的床,若不是對脊椎不好,他肯定會睡在一顆巨大的球上面。)地震,是讓房子和整個地面上下跳動的那種。他驚醒,眼神惶恐的環顧四周。掀開棉被,唰。他狂奔,但地震太強了,所以他前進得很慢。他像一顆彈珠在彈珠台上彈跳著,撞到這裡,又往那裡彈去。還沒走到客廳,他就聽見不詳的聲響。有東西碎了。嘩啦,咚咚咚咚咚。他眼睜睜的看見一大堆彈珠在他眼前散開。他繼續跑著,直到踩到彈珠,往前滑為止。他滑到彈珠堆上,躺在地上。他掙扎著要坐起來,但一伸手一踩腳又碰到彈珠,又跌坐回去。他無力、驚恐萬分看著收藏一個個從底座上跳下來。房子持續跳動,地上的彈珠和所有的東西都在跳。就在那個奇妙的當下,他突然意識到,他的夢想實現了。他正被無數的球形物包圍著。他跟著地面一起震動,跟著彈珠和其他的收藏一起。他高興到流下眼淚,喃喃著說太好了太好了。
房子承受不了強烈的震度,開始朝左邊傾斜。偷工減料的牆壁被滑到同一側的家具撞破,沙發、電視率先飛了出去,落地後發出巨響。接著,彈珠載著他和其他的東西一起滑出房子,像垃圾一樣被倒了出去。
金球/柏菲思
太陽折射光線,一直線如針刺入我眼睛。我揉揉眼,發覺在路旁一間販賣中西古董的小攤裡,放著一個剛好能容納於掌心,金光閃閃的金球。我蹲身,窺看金球的表面,看見一個倒轉了的自己。
「這是什麼?」我問路攤的店主——毛髮毿毿的老人。
「你認為是什麼?」老人竟然反問我。
我摸摸下巴,「唔……風水擺設?」
「那它就是風水擺設。」
被老人如此一說,愈覺神奇,我終於還是從錢包掏出紙幣,把金球買下。
金球底部有個凹陷位,讓它可四平八穩放置在平面。其實我也不知道買它有何用處,只不過心血來潮,或者是一種緣份。
反正我剛搬家,孤家寡漢,地方空空的。把金球安置於窗台,能作為入伙裝飾。
我接電話,志權說我新屋入伙,堅持要上來幫忙。我當然知道他的企圖,不過是八卦。
「地方不錯嘛,雖然大廈外表有點殘破。」一上來就是批評,嗯,我早預料到。
「風景也不錯呢,看到對面大廈……咦?」志權發覺窗台的金球,先是湊近看看,像頭警犬,然後毫不留情地抓起它。「這是風水裝飾嗎?」
我慌張了,「既然你知道就放下啦。」
志權倒是聽話,放下來。「你請風水師來看過嗎?」
「沒。」
「那可不行!以我所知在窗戶放金器不好的。這是真金?」
「應該不是吧……」
「放書檯吧,聚財。」
「你也要明白公司的處境,我們難得聘請了員工,當然不想他做滿三個月就走。」上司努力地對我解釋來龍去脈。
我默不作聲地佇立。
「但是公司赤字實在太厲害,你明白的,老闆都不愛付遣散費,這是逼不得已。」
聽畢我拿起皮包,放下工作證步出公司。
媽媽致電來,說不放心兒子獨居,堅決要來探望我。
「哎呀,何方邪物?」
還以為我媽撞鬼了,我上前說明書檯上金球的來歷。
「不行!這東西放工作地方才令你失業!放鞋櫃吧,踩小人。」
近來我家門愈來愈難打開,是心情沉重的問題?我想不一定。
打開門扉,鄰居的小孩在走廊狂奔。看看門前,大包小包的垃圾堆在腳畔。難怪門打不開。
我做錯了事?
伯母催促我,三十來歲再不結婚會太遲,我想她是怕雯雯嫁不出。
翌日雯雯來我家。
「這是什麼?」雯雯指著金球。
「擺設而已。」
「鞋櫃會招衰運的,放床頭,健康好。」
我病了。
三十九度的高燒。
早知如此,就不花錢買這鬼東西。
我回到路攤,老人在看報紙。
「這金球你回收嗎?」
「上任主人和你說同一番話。」老人頷首,「當然可以。」
「多少錢?」
「免費。」
原來不值一文。
球/貓雙
他醒來發現自己被關在一個球裡。
球是銀色的,無接縫的,完整的,就像是從一開始,他只有球,球只有他,他生於球體。
他伸手拍球,球發出時鐘的聲音,滴滴滴,滴滴滴。把耳朵湊進球面,聽見水聲,就像是下水道流向不知名的地底深處。
他裸著身體,無限制地將自己與球貼近,聽見了球的心跳聲,他的全身肌膚,與球完全貼合,進入幾乎永恆的狀態。
伸舌舔球,球有一種甘甜如草莓奶酪的香味。敲打球面,就傳出布鼓鳥在森林裡的歌唱,他在球裡游泳,緩慢、上下,撲騰。
昨天夜裡,他向天神祈禱,但願自己與心愛的女友永不分離。他的願望實現了,女友變成了球,他成了球的內容物,從此焦不離孟,自由滾動。
他們的父母都找到了他們失蹤的套房,遍尋不找只找到了這只球,檢察官把球搬到了辦公室,反覆敲打,一會兒聽見布鼓鳥,一會兒又是水聲,大為驚奇。家人都以為他們已經私奔,最後不了了之。
最後,球被展出在美術館的大廳裡,開展當天摸到它的情侶,都突然變成了球。所有的球在美術館裡滾來滾去,發出各式各樣的音樂聲,就像一個巨大的交響樂團,日夜不停止地演奏。館方馬上封閉了大廳,情侶的家人們全都擠在館外渴望破門而入,他們都不相信自己的兒女變成了球,懷疑這之中有什麼妖術,有些人甚至半夜破館而入,用斧頭或西瓜刀痛斬球體,可是所有的球完好如初,閃閃發光。
聽不見球外一大堆人又敲又撞的雜沓聲,他終於覺得煩了,煩透了球的味道與球的聲音,大喊著要出來,於是球出現了碰的一聲,裂成兩半,他光裸的身體,出現在一大群拿刀拿斧的人群中。
他們的目瞪口呆地看著他,他推開人群,全力往外奔跑,球重新組合完整,在背後滾動著向他急追,其他情侶變成的球也全部往它衝來,像海浪那樣轟隆隆發出怪響,他驚恐萬分,連忙向天神禱告,希望所有的球消失無蹤,又是轟然一聲巨響,所有的球都變成嬰兒,大大小小的嬰兒,又哭又叫地擠滿了美術館大廳,那些拿刀拿斧的人們,都不由自主地彎下身去抱離自己最近的嬰兒,有的趕忙拿自己的食指塞進嬰兒哭鬧的嘴裡。
最後,所有的嬰兒都安靜了。
創作花園
來電/梁璧君
自從和他分手之後,就沒有人再給她打電話了。她才發現,她在孤寂幽靜的世界裏,沒有得到任何人的關注。
要是他再打來,她不會再接聽的了,以高姿態表示,你錯過了我,你損失了我,現在你求我,我再也不希罕你了。因此她調了靜音,手提電話默不作聲,反正她都不用接了,不需要以鈴聲來提示自己有來電。
但她又給予藉口自己,要是其他人有急事找我呢?要是他還有話要說呢……是不是該給他一個機會呢?電話來了還是接聽吧?
她神經質地反覆檢視有沒有未接來電、短訊及留言。舉凡聽到電話鈴聲,她所有神經都會被掀動,整個人像觸電了一般,慌忙拿出手提電話,然後身旁有人說「喂」,她才鬆弛了下來。
於是她又錄了一首自己彈的音樂作為電話鈴聲,如此她才會留意,這個電話鈴聲是獨獨屬於她的。可是,她卻因之出現幻聽,那段音樂是不息的陰魂晝夜纏擾著她。
沒有來電。
她感到異常煩悶。她問自己,要不要停用這個電話,把電話費省下?既然得物無所用,不如把它賣掉或者轉讓。要是保留這個電話,怎樣才可以充份利用它?
在街上閒蕩的時候,她看到牆上的招聘廣告,寫上了聯絡人的電話號碼;她又看到報刊的徵友徵婚欄上所顯示聯絡人的電話號碼;公園的長凳內有人胡亂塗鴉,其上有不知名的電話號碼。
她很想電話會再次響起來,表示她並未被世界所棄絕。
她蕩進圖書館裏,然後悄悄地掏出了鉛筆在書上寫上自己的電話號碼,她告訴自己,要是有人看到而打電話給她,她便請對方用橡皮擦把鉛筆字擦掉,不算損壞公物。寫一本不夠,於是便多取了幾本來寫。離開圖書館的時候,像是禱告了上帝一樣,滿有信心地等候禱願被應允。
在茶餐廳吃飯的時候,她趁沒有人注意,取出鉛筆,在餐牌的裏頁寫上電話號碼。用餐完畢,她便喜孜孜地離開了。
等了好幾天,電話終於響起來了。可那時她正在洗澡,後來再檢視電話,沒有來電顯示。於是她只好再等,等了一個晚上,沒等到,她輾轉反側,要是電話關了接不到怎辦?但這麼晚是否應該把電話關掉?於是整個晚上把電話又開又關,終究一夜沒有好睡,最後因睏極了把電話關掉了。起來後,發現有一個沒來電顯示的電話留言,她慌忙按了密碼收聽,卻是空白留言,她於是失望頂透。
她在巴士上打盹,電話鈴聲吵醒了她,她還沒來得及接,對方便已掛斷了。
她反覆推敲到底來電者何人?
一個早上,她終於接到電話了。她心跳狂喜、兩頰發熱發紅,手都顫抖了,按了接聽鍵,對方問:「阿紅,怎麼你一直不接電話?」
「你打錯了。」她於是失望地把電話掛斷了。
褲子/梁璧君
我到任了大概兩個星期,他便失蹤了。我對他的認識不多,他該有廿七、八歲,但神態和舉動卻像是中年男士。只記得他長得異常肥胖,行動和說話都非常緩慢,坐在印刷房,對著電腦啪啪地敲著電腦的鍵盤。和他說話,總得說上好幾遍他才能聽到。每逢有同事進出複印,他就會轉過頭來,整個怔住了,隔著厚厚的玻璃鏡片神經質地瞪大眼睛,打量進來的同事,頭震顫著,雙手抖動,右手不自覺地按在大腿上。
他的座位就在門的旁邊,而複印機恰好背對著他。
其實印刷房是不需上鎖的,因為同事經常要複印而進進出出,而印刷房是在讀者使用區的另一方,印刷房之外還有一道上了鎖的門,讀者不能隨便衝進。但他堅持要把門鎖上。
那天,我進去複印,見裏邊著了燈,便敲了兩下門,一個龐大的身影便映在門中央的玻璃後面,我挽著把手,門突然的打開,我的手和整個上半身隨門的開動而傾斜,幾乎跌倒。他緩慢地吐出了一句不好意思,便坐了下來。我留意到,他的褲管沒有翻好。
他神經質地瞪大了眼睛,轉過身來竊視我的身影,然後便又望向電腦屏幕,我側著身看見他的眼睛頓時瞇成了一條直線,然後右手不目覺地震抖,他強行以手按在大腿上,並用力以五指抓著捏著大腿的肌肉,企圖制止手的抖動。
「你長期獨個兒在這裏面壁會不會悶的?」我嘗試打開話匣子使氣氛可以輕鬆些。
「啊?甚麼?」他緩緩地把頭轉過來。
那時我恰好複印完,便趕著回到座位裏去工作了。
「以後再談吧。」於是我便迅速離開了印刷房。
我拐進了走廊的另一面,便聽到有關門聲傳來。
回到座位裏不久,我便收到他的電郵,內容大概是,很歡迎我這位新同事,希望日後有多點機會交流聯絡,他喜歡和朋友以文字交流,因為他是弱聽的,希望我能包容他。
我簡單地禮貌回應,希望他日後多多指教,就作罷了。
後來我漸漸覺得他的眼神很陰森恐怖,我每次走近印刷房,都感到有一陣寒氣自房中滲透出來。
我又匆匆複印完畢,他便站起身來問我工作忙不忙。我彷彿看見他的瞳仁裏冒出綠色的煙霧。他一說話,口中發出一種霧氣,使我通體頓感冰冷。我快要暈了,於是急步走出印刷房。
然後我便又聽到有人急步離開及關門的聲音,聽聲音應是步往洗手間的方向的。
第二天,工友發現男洗手間的廁格裏有一條濕了的內褲。而他也沒有再上班,電話打不通,打到家裏也沒人接。
五年後的今天,圖書館需要搬進新址,才整理了只有他用過的私人儲物櫃,內裏竟有很多條男裝褲子和內褲。
蝕/Moi
1.
在頹倒的廢墟那片茫霧的天空底下射出的五彩繽紛,是她盡頭前的驚鴻一瞥。
記憶深處裡,曾記得她有那樣一幅畫的,擺在哪兒?……想不起來了。
但她卻難忘那是W送的,這將是她最記得的事。
一陣刺耳的煞車聲,敲碎濃白中的寧靜。
女人整個身體從座騎上高空彈出,完美的曲線宛若彩虹般綻放著光亮,即刻劃上句點。
彷如輕煙般飄忽不定在大街上流連,從黎明到黃昏,從日落到日出,日復一日。
形形色色從眼底曳出的嬌媚總也吸引著女孩的目光,讓她不禁多看一眼,那黃褐色的皮膚裹著黑咖啡的瞳孔之下所隱藏的秘密,是深海,是波濤洶湧,是漫無目的,是頭破血流……
她會突感另一雙輕柔的手曾經帶她滑向世界的盡頭,靈魂的最深處。
一個盛夏的午後,W騎著機車來接她去交報告。
那不是第一次乘坐W的機車,卻是一種感覺,說不出的所以然,是……
幸福?
不,應該是更好的字吧?她打從心裡就不喜歡這兩個字。
卻在這閃光一刻,她想到死亡。
我帶妳去深坑吃豆腐。W回頭對她說,那裡的豆腐很有名。
機車的速度突然加快,朝向騎往深坑的高架道路,她輕輕觸碰女人凸出的曲線,順指溜下,柔軟、舒服……不知為何那天道路的過往車輛只見零星,空曠、坦蕩,使得她的心境隨著實景開闊,宛若天堂之門就在眼前……她緊緊抱住W的腰,絲毫不放過任何會穿透她倆的東西,直至枯竭、窒息……
喂!騎車太快妳會怕是不?W輕笑著回望了一眼。
她不回答,卻是緊緊閉住雙眼靜靜感受著那刻黑幕罩臨,死亡的氣氛。
……
啥事也沒發生。
2.
酸腐的味道隨處散佈。
因為幾天陰雨綿綿,來來去去的人們在捷運站這個過渡空間裡可以留下的痕跡便是踩踏,由泥巴和雨水所繪成的圖案。
那也是藝術嗎?
她站在門邊低頭望著地板。卻見一個歐巴桑拿著拖把層層擦拭著地板,沒過幾秒鐘又有新的腳印,歐巴桑只得重新再來過。
她也只是更快速發現新的花紋罷了。
她偷偷地瞅著這個歷盡風霜的老女人,長滿黑斑的臉撲著便宜買來的白粉,不但沒有幫她遮掩她的老態,反而使她醜態盡露!
琴姐!一個男人叫住歐巴桑。
琴姐,我先走了。男人拍拍女人的肩。
這位叫琴姐的女人轉過頭來對那男人招手笑著。
琴姐?這女人的名字,哪個「琴」?希望是鋼琴的「琴」。只因為她喜歡鋼琴。她注意到她脖子上的皺紋,暴露血管筋脈的手上掛著鍍金的鐲子,臉上的魚尾紋一條條彷似老虎……
陣陣溼熱襲擊過來。
窄小的巷道,污濁晦暗的空間,那是女人寄居的地方。
她迅速跟隨著女人。
被跟蹤的滋味是什麼?她不知道,她也不想知道,她只想跟著這個老女人。
黑洞,深不見底。
極盡衰敗的身體啊!她拼命的吸吮著就像個嬰兒需要母奶般,女人那脫盡油脂的皮膚是她最深的眷戀對照著她之於W粗粗的毛細孔……
她真是沉溺了,對這女人。
拼命游向岸,卻被推進更遠的深海!
我永遠無法像愛情般的去愛一個女人,W說過這樣一句話。
這句話深深刺傷她的心……
當天使來臨,她突然想起她的回答,帶點心疼、帶點憐憫、又帶點輕蔑的……
不要忘記妳的名字。
永遠永遠…
來電/柏菲思
手機響了。
今晚是第七次。
我拿起手機接聽電話,話筒裡依舊沒人作聲。對方看來打算一輩子保持沉默。然而她卻不知道,我已硬起心腸,咬緊牙關想著要打這場硬仗。直至我能從電話的另一邊再次聽見聲音為止。
關掉通話後,我歎口氣,慣性地打開來電履歷。
「李心弦 今日,01:27
李心弦 今日,00:49
李心弦 昨日,23:24
……
李心弦 11.04,02:27
李心弦 07.08,19:27」
為何你如此鐵石心腸,我不懂。
三個月久違的朋友,看見我木無表情地坐在他對面,表現得很安心。
「太好了……」朋友啜一口咖啡,手在抖。「我還擔心你會做傻事,幸而你還活生生地坐在這兒。」
「我很好。」我木訥著臉,答道。
「那就最好啦。心弦的事……我也很遺憾。」
朋友放下咖啡杯,然後悄悄用眼神試探著我,我却用餐牌築起城牆。
「警察找你了嗎?」
看來再厚的城牆也要被這句話毀掉。
在玄關鞋櫃上放好鑰匙,我駐足,看平面的自己在櫃面對我傻笑。
還有同學手牽手,笑嘻嘻的。
李心弦抱著我,對鏡頭眨眨眼……是幻覺?
我竟然樂不可支地笑了出來。
叩叩—--
我打開門,門外是三個月前見過幾面的警察朋友。我很愕然,因為一星期前我們才通過電話,他的來電履歷像夾餅般顯示於李心弦之間。
「先生,你好。」
我點點頭,擠了個笑不像笑的鬼臉。
「因為你不來警察局,所以我來了。不打擾吧?」
要你親自前來,怎好意思。
說不出口……
警察皺了眉,「這個……交給你。是她的遺物。」
他遞給我一部沾血的手機,血是在車碰到她頭顱時濺到的。
警察向我鞠躬,轉身離開。
我啟動她的手機,密碼依然是她的生日日期。好幾個遊戲都叫她作更新,警告字句有點煩,但我沒乾脆刪除。
打開通話紀錄,已撥電話有我的名字,未接來電也有我的名字。
我開啟電話簿,於無數人名中搜索自己,然後按下通話鍵。
房間內隨即響起一陣鈴聲,我於口袋掏出手機,外置螢幕上顯示出李心弦三字。
我接聽,「喂」……
自從和他分手之後,就沒有人再給她打電話了。她才發現,她在孤寂幽靜的世界裏,沒有得到任何人的關注。
要是他再打來,她不會再接聽的了,以高姿態表示,你錯過了我,你損失了我,現在你求我,我再也不希罕你了。因此她調了靜音,手提電話默不作聲,反正她都不用接了,不需要以鈴聲來提示自己有來電。
但她又給予藉口自己,要是其他人有急事找我呢?要是他還有話要說呢……是不是該給他一個機會呢?電話來了還是接聽吧?
她神經質地反覆檢視有沒有未接來電、短訊及留言。舉凡聽到電話鈴聲,她所有神經都會被掀動,整個人像觸電了一般,慌忙拿出手提電話,然後身旁有人說「喂」,她才鬆弛了下來。
於是她又錄了一首自己彈的音樂作為電話鈴聲,如此她才會留意,這個電話鈴聲是獨獨屬於她的。可是,她卻因之出現幻聽,那段音樂是不息的陰魂晝夜纏擾著她。
沒有來電。
她感到異常煩悶。她問自己,要不要停用這個電話,把電話費省下?既然得物無所用,不如把它賣掉或者轉讓。要是保留這個電話,怎樣才可以充份利用它?
在街上閒蕩的時候,她看到牆上的招聘廣告,寫上了聯絡人的電話號碼;她又看到報刊的徵友徵婚欄上所顯示聯絡人的電話號碼;公園的長凳內有人胡亂塗鴉,其上有不知名的電話號碼。
她很想電話會再次響起來,表示她並未被世界所棄絕。
她蕩進圖書館裏,然後悄悄地掏出了鉛筆在書上寫上自己的電話號碼,她告訴自己,要是有人看到而打電話給她,她便請對方用橡皮擦把鉛筆字擦掉,不算損壞公物。寫一本不夠,於是便多取了幾本來寫。離開圖書館的時候,像是禱告了上帝一樣,滿有信心地等候禱願被應允。
在茶餐廳吃飯的時候,她趁沒有人注意,取出鉛筆,在餐牌的裏頁寫上電話號碼。用餐完畢,她便喜孜孜地離開了。
等了好幾天,電話終於響起來了。可那時她正在洗澡,後來再檢視電話,沒有來電顯示。於是她只好再等,等了一個晚上,沒等到,她輾轉反側,要是電話關了接不到怎辦?但這麼晚是否應該把電話關掉?於是整個晚上把電話又開又關,終究一夜沒有好睡,最後因睏極了把電話關掉了。起來後,發現有一個沒來電顯示的電話留言,她慌忙按了密碼收聽,卻是空白留言,她於是失望頂透。
她在巴士上打盹,電話鈴聲吵醒了她,她還沒來得及接,對方便已掛斷了。
她反覆推敲到底來電者何人?
一個早上,她終於接到電話了。她心跳狂喜、兩頰發熱發紅,手都顫抖了,按了接聽鍵,對方問:「阿紅,怎麼你一直不接電話?」
「你打錯了。」她於是失望地把電話掛斷了。
褲子/梁璧君
我到任了大概兩個星期,他便失蹤了。我對他的認識不多,他該有廿七、八歲,但神態和舉動卻像是中年男士。只記得他長得異常肥胖,行動和說話都非常緩慢,坐在印刷房,對著電腦啪啪地敲著電腦的鍵盤。和他說話,總得說上好幾遍他才能聽到。每逢有同事進出複印,他就會轉過頭來,整個怔住了,隔著厚厚的玻璃鏡片神經質地瞪大眼睛,打量進來的同事,頭震顫著,雙手抖動,右手不自覺地按在大腿上。
他的座位就在門的旁邊,而複印機恰好背對著他。
其實印刷房是不需上鎖的,因為同事經常要複印而進進出出,而印刷房是在讀者使用區的另一方,印刷房之外還有一道上了鎖的門,讀者不能隨便衝進。但他堅持要把門鎖上。
那天,我進去複印,見裏邊著了燈,便敲了兩下門,一個龐大的身影便映在門中央的玻璃後面,我挽著把手,門突然的打開,我的手和整個上半身隨門的開動而傾斜,幾乎跌倒。他緩慢地吐出了一句不好意思,便坐了下來。我留意到,他的褲管沒有翻好。
他神經質地瞪大了眼睛,轉過身來竊視我的身影,然後便又望向電腦屏幕,我側著身看見他的眼睛頓時瞇成了一條直線,然後右手不目覺地震抖,他強行以手按在大腿上,並用力以五指抓著捏著大腿的肌肉,企圖制止手的抖動。
「你長期獨個兒在這裏面壁會不會悶的?」我嘗試打開話匣子使氣氛可以輕鬆些。
「啊?甚麼?」他緩緩地把頭轉過來。
那時我恰好複印完,便趕著回到座位裏去工作了。
「以後再談吧。」於是我便迅速離開了印刷房。
我拐進了走廊的另一面,便聽到有關門聲傳來。
回到座位裏不久,我便收到他的電郵,內容大概是,很歡迎我這位新同事,希望日後有多點機會交流聯絡,他喜歡和朋友以文字交流,因為他是弱聽的,希望我能包容他。
我簡單地禮貌回應,希望他日後多多指教,就作罷了。
後來我漸漸覺得他的眼神很陰森恐怖,我每次走近印刷房,都感到有一陣寒氣自房中滲透出來。
我又匆匆複印完畢,他便站起身來問我工作忙不忙。我彷彿看見他的瞳仁裏冒出綠色的煙霧。他一說話,口中發出一種霧氣,使我通體頓感冰冷。我快要暈了,於是急步走出印刷房。
然後我便又聽到有人急步離開及關門的聲音,聽聲音應是步往洗手間的方向的。
第二天,工友發現男洗手間的廁格裏有一條濕了的內褲。而他也沒有再上班,電話打不通,打到家裏也沒人接。
五年後的今天,圖書館需要搬進新址,才整理了只有他用過的私人儲物櫃,內裏竟有很多條男裝褲子和內褲。
蝕/Moi
1.
在頹倒的廢墟那片茫霧的天空底下射出的五彩繽紛,是她盡頭前的驚鴻一瞥。
記憶深處裡,曾記得她有那樣一幅畫的,擺在哪兒?……想不起來了。
但她卻難忘那是W送的,這將是她最記得的事。
一陣刺耳的煞車聲,敲碎濃白中的寧靜。
女人整個身體從座騎上高空彈出,完美的曲線宛若彩虹般綻放著光亮,即刻劃上句點。
彷如輕煙般飄忽不定在大街上流連,從黎明到黃昏,從日落到日出,日復一日。
形形色色從眼底曳出的嬌媚總也吸引著女孩的目光,讓她不禁多看一眼,那黃褐色的皮膚裹著黑咖啡的瞳孔之下所隱藏的秘密,是深海,是波濤洶湧,是漫無目的,是頭破血流……
她會突感另一雙輕柔的手曾經帶她滑向世界的盡頭,靈魂的最深處。
一個盛夏的午後,W騎著機車來接她去交報告。
那不是第一次乘坐W的機車,卻是一種感覺,說不出的所以然,是……
幸福?
不,應該是更好的字吧?她打從心裡就不喜歡這兩個字。
卻在這閃光一刻,她想到死亡。
我帶妳去深坑吃豆腐。W回頭對她說,那裡的豆腐很有名。
機車的速度突然加快,朝向騎往深坑的高架道路,她輕輕觸碰女人凸出的曲線,順指溜下,柔軟、舒服……不知為何那天道路的過往車輛只見零星,空曠、坦蕩,使得她的心境隨著實景開闊,宛若天堂之門就在眼前……她緊緊抱住W的腰,絲毫不放過任何會穿透她倆的東西,直至枯竭、窒息……
喂!騎車太快妳會怕是不?W輕笑著回望了一眼。
她不回答,卻是緊緊閉住雙眼靜靜感受著那刻黑幕罩臨,死亡的氣氛。
……
啥事也沒發生。
2.
酸腐的味道隨處散佈。
因為幾天陰雨綿綿,來來去去的人們在捷運站這個過渡空間裡可以留下的痕跡便是踩踏,由泥巴和雨水所繪成的圖案。
那也是藝術嗎?
她站在門邊低頭望著地板。卻見一個歐巴桑拿著拖把層層擦拭著地板,沒過幾秒鐘又有新的腳印,歐巴桑只得重新再來過。
她也只是更快速發現新的花紋罷了。
她偷偷地瞅著這個歷盡風霜的老女人,長滿黑斑的臉撲著便宜買來的白粉,不但沒有幫她遮掩她的老態,反而使她醜態盡露!
琴姐!一個男人叫住歐巴桑。
琴姐,我先走了。男人拍拍女人的肩。
這位叫琴姐的女人轉過頭來對那男人招手笑著。
琴姐?這女人的名字,哪個「琴」?希望是鋼琴的「琴」。只因為她喜歡鋼琴。她注意到她脖子上的皺紋,暴露血管筋脈的手上掛著鍍金的鐲子,臉上的魚尾紋一條條彷似老虎……
陣陣溼熱襲擊過來。
窄小的巷道,污濁晦暗的空間,那是女人寄居的地方。
她迅速跟隨著女人。
被跟蹤的滋味是什麼?她不知道,她也不想知道,她只想跟著這個老女人。
黑洞,深不見底。
極盡衰敗的身體啊!她拼命的吸吮著就像個嬰兒需要母奶般,女人那脫盡油脂的皮膚是她最深的眷戀對照著她之於W粗粗的毛細孔……
她真是沉溺了,對這女人。
拼命游向岸,卻被推進更遠的深海!
我永遠無法像愛情般的去愛一個女人,W說過這樣一句話。
這句話深深刺傷她的心……
當天使來臨,她突然想起她的回答,帶點心疼、帶點憐憫、又帶點輕蔑的……
不要忘記妳的名字。
永遠永遠…
來電/柏菲思
手機響了。
今晚是第七次。
我拿起手機接聽電話,話筒裡依舊沒人作聲。對方看來打算一輩子保持沉默。然而她卻不知道,我已硬起心腸,咬緊牙關想著要打這場硬仗。直至我能從電話的另一邊再次聽見聲音為止。
關掉通話後,我歎口氣,慣性地打開來電履歷。
「李心弦 今日,01:27
李心弦 今日,00:49
李心弦 昨日,23:24
……
李心弦 11.04,02:27
李心弦 07.08,19:27」
為何你如此鐵石心腸,我不懂。
三個月久違的朋友,看見我木無表情地坐在他對面,表現得很安心。
「太好了……」朋友啜一口咖啡,手在抖。「我還擔心你會做傻事,幸而你還活生生地坐在這兒。」
「我很好。」我木訥著臉,答道。
「那就最好啦。心弦的事……我也很遺憾。」
朋友放下咖啡杯,然後悄悄用眼神試探著我,我却用餐牌築起城牆。
「警察找你了嗎?」
看來再厚的城牆也要被這句話毀掉。
在玄關鞋櫃上放好鑰匙,我駐足,看平面的自己在櫃面對我傻笑。
還有同學手牽手,笑嘻嘻的。
李心弦抱著我,對鏡頭眨眨眼……是幻覺?
我竟然樂不可支地笑了出來。
叩叩—--
我打開門,門外是三個月前見過幾面的警察朋友。我很愕然,因為一星期前我們才通過電話,他的來電履歷像夾餅般顯示於李心弦之間。
「先生,你好。」
我點點頭,擠了個笑不像笑的鬼臉。
「因為你不來警察局,所以我來了。不打擾吧?」
要你親自前來,怎好意思。
說不出口……
警察皺了眉,「這個……交給你。是她的遺物。」
他遞給我一部沾血的手機,血是在車碰到她頭顱時濺到的。
警察向我鞠躬,轉身離開。
我啟動她的手機,密碼依然是她的生日日期。好幾個遊戲都叫她作更新,警告字句有點煩,但我沒乾脆刪除。
打開通話紀錄,已撥電話有我的名字,未接來電也有我的名字。
我開啟電話簿,於無數人名中搜索自己,然後按下通話鍵。
房間內隨即響起一陣鈴聲,我於口袋掏出手機,外置螢幕上顯示出李心弦三字。
我接聽,「喂」……